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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回 醉金刚小鳅生大浪 痴公子余痛触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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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什么?”贾政道:“旨意问的是云南俬 带神枪一案。本上奏明是原任太师贾

化的家人,主上一时记着我们先祖的名字,便问起来。我忙着磕头奏明先祖的名

字是代化,主上便笑了,还降旨意说:‘前放兵部后降府尹的不是也叫贾化么?’

那时雨村也在旁边,倒吓了一跳,便问贾政道:“老先生怎么奏的?”贾政道:

“我便慢慢奏道,‘原任太师贾化是云南人,现任府尹贾某是浙江湖州人。’主

上又问‘苏州刺史奏的贾范是你一家了?’我又磕头奏道:‘是。’主上便变se

道:‘纵使家奴强占良妻女,还成事么!’我一句不敢奏。主上又问道:‘贾范

是你什么人?’我忙奏道:‘是远族。’主上哼了一声,降旨叫出来了。可不是

诧事。”众人道:“本来也巧,怎么一连有这两件事。”贾政道:“事到不奇,

倒是都姓贾的不好。算来我们寒族人多,年代久了,各处都有。现在虽没有事,

究竟主上记着一个贾字不好。”众人说:“真是真,假是假,怕什么。”贾政道:

“我心里巴不得不做官,只是不敢告老。现在我们家里两个世袭,这也无可奈何

的。”雨村道:“如今老先生仍是工部,想来京官是没有事的。”贾政道:“京

官虽然无事,我究竟做过两次外任,也就说不齐了。”众人道:“二老爷的人品

行事我们都佩服的。就是令兄大老爷,也是个好人。只要在令侄辈身上严紧些就

是了。”贾政道:“我因在家的日子少,舍侄的事情不大查考,我心里也不甚放

心。诸位今日提起,都是至相好,或者听见东宅的侄儿家有什么不奉规矩的事么?”

众人道:“没听见别的,只有几位侍郎心里不大和睦,禸 监里头也有些。想来不

怕什么,只要嘱咐那边令侄诸事留神就是了。”众人说毕,举手而散。

贾政然后回家,众子侄等都迎接上来。贾政迎着,请贾母的安,然后众子侄

俱请了贾政的安,一同进府。王夫人等已到了荣禧堂迎接。贾政先到了贾母那里

拜见了,陈述些违别的话。贾母问探春消息。贾政将许嫁探春的事都禀明了,还

说:“儿子起身急促,难过重阳,虽没有亲见,听见那边亲家的人来说的极好。

亲家老爷太太都说请老太太的安;还说今冬明春大约还可调进京来,这便好了。

如今闻得海疆有事,只怕那时还不能调。”贾母始则因贾政降调回来,知探春远

在他乡,一无亲故,心下不悦。后听贾政将官事说明,探春安好,也便转悲为喜,

便笑着叫贾政出去。然后弟兄相见,众子侄拜见,定了明日清晨拜祠堂。

贾政回到自己屋禸 ,王夫人等见过,宝玉贾琏替另拜见。贾政见了宝玉果然

比起身之时脸面丰满,倒觉安静,并不知他心里糊涂,所以心甚喜欢,不以降调

为念,心想“幸亏老太太办理的好。”又见宝钗沈厚更胜先时,兰儿文雅俊秀,

便喜形于se 。独见环儿仍是先前,究不甚钟爱。歇息了半天,忽然想起“为何今

日短了一人?”王夫人知是想着黛玉。前因家书未报,今日又初到家,正是喜欢,

不便直告,只说是病着。岂知宝玉心里已如刀绞,因父亲到家,只得把持心伺候。

王夫人家筳接风,子孙敬酒。凤姐虽是侄媳,现办家事,也随了宝钗等递酒。贾

政便叫:“递了一巡酒都歇息去罢。”命众家人不必伺候,待明早拜过宗祠,然

后进见。分派已定,贾政与王夫人说些别后的话,余者王夫人都不敢言。倒是贾

政先提王子腾的事来,王夫人也不敢悲戚。贾政又说蟠儿的事,王夫人只说他是

自作自受,趁便也将黛玉已死的话告诉。贾政反吓了一惊,不觉掉下泪来,连声

叹息。王夫人也掌不住,也哭了。旁边彩云等即忙拉衣,王夫人止住,重又说些

喜欢的话,便安寝了。

次日一早,至宗祠行礼,众子侄都随往。贾政便在祠旁厢房坐下,叫了贾珍

贾琏过来,问起家中事务,贾珍拣可说的说了。贾政又道:“我初回家,也不便

来细细查问。只是听见外头说起你家里更不比往前,诸事要谨慎才好。你年纪不

小了,孩子们该管教管教,别叫他们在外头得罪人。琏儿也该听听。不是才回家

便说你们,因我有所闻,所以才说的,你们更该小心些。”贾珍等脸涨得通红的,

也只答应个“是”字,不敢说什么。贾政也就罢了。回归西府,众家人磕头毕,

仍复进禸 ,众女仆行礼,不必多赘。

只说宝玉因昨贾政问起黛玉,王夫人答以有病,他便暗里伤心。直待贾政命

他回去,一路上已滴了好些眼泪。回到房中,见宝钗和袭人等说话,他便独坐外

间纳闷。宝钗叫袭人送过茶去,知他必是怕老爷查问工课,所以如此,只得过来

安慰。宝玉便借此说:“你们今夜先睡一回,我要定定神。这时更不如从前,三

言可忘两语,老爷瞧了不好。你们睡罢,叫袭人陪着我。”宝钗听去有理,便自

己到房先睡。

宝玉轻轻的叫袭人坐着,央他把紫鹃叫来,有话问他。“但是紫鹃见了我,

脸上嘴里总有气似的,须得你去解释开了他来才好。”袭人道:“你说要定神,

我倒喜欢,怎么又定到这上头了?有话你明儿问不得!”宝玉道:“我就是今晚

得闲,明日倘或老爷叫干什么便没空儿。好姐姐,你快去叫他来。”袭人道:

“他不是二奶奶叫是不来的。”宝玉道:“我所以央你去说明白了才好。”袭人

道:“叫我说什么?”宝玉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也不知道他的心么?都为的

是林姑娘。你说我并不是负心的,我如今叫你们弄成了一个负心人了!”说着这

话便瞧瞧里头,用手一指说:“他是我本不愿意的,都是老太太他们捉弄的,好

端端把一个林妹妹弄死了。就是他死,也该叫我见见,说个明白,他自己死了也

不怨我。你是听见三姑娘他们说的,临死恨怨我。那紫鹃为他姑娘,也恨得我了

不得。你想我是无情的人么?晴雯到底是个丫头,也没有什么大好处,他死了,

我老实告诉你罢,我还做个祭文去祭他。那时林姑娘还亲眼见的。如今林姑娘死

了,莫非倒不如晴雯么,死了连祭都不能祭一祭。林姑娘死了还有知的,他想起

来不要更怨我么!”袭人道:“你要祭便祭去,要我们做什么?”宝玉道:“我

自从好了起来就想要做一道祭文的,不知道我如今一点灵机都没有了。若祭别人,

胡乱却使得;若是他断断俗俚不得一点儿的。所以叫紫鹃来问,他姑娘这条心他

们打从那样上看出来的。我没病的头里还想得出来,一病以后都不记得。你说林

姑娘已经好了,怎么忽然死的?他好的时候我不去,他怎么说?我病时候他不来,

他也怎么说?所以有他的东西,我诓了过来,你二奶奶总不叫我动,不知什么意

思。”袭人道:“二奶奶惟恐你伤心罢了,还有什么!”宝玉道:“我不信。既

是他这么念我,为什么临死把诗稿烧了,不留给我作个纪念?又听见说天上有音

乐响,必是他成了神或是登了仙去。我虽见过了棺材,倒底不知道棺材里有他没

有。”袭人道:“你这话益发糊涂了,怎么一个人不死就搁上一个空棺材当死了

人呢。”宝玉道:“不是嗄!大凡成仙的人,或是肉身去的,或是脱胎去的。好

姐姐姐,你倒底叫了紫鹃来。”袭人道:“如今等我细细的说明了你的心,他若

肯来还好,若不肯来,还得费多少话。就是来了,见你也不肯细说。据我主意,

明后日等二奶奶上去了,我慢慢的问他,或者倒可仔细。遇着闲空儿我再慢慢的

告诉你。”宝玉道:“你说得也是。你不知道我心里的着急。”正说着,麝月出

来说:“二奶奶说,天已四更了,请二爷进去睡罢。袭人姐姐必是说高了兴了,

忘了时候儿了。”袭人听道:“可不是,该睡了,有话明儿再说罢。”宝玉无奈,

只得含愁进去,又向袭人耳边道:“明儿不要忘了。”袭人笑说:“知道了。”

麝月笑道:“你们两个又闹鬼了。何不和二奶奶说了,就到袭人那边睡去,由着

你们说一夜,我们也不管。”宝玉摆手道:“不用言语。”袭人恨道:“小蹄子,

你又嚼舌根,看我明儿撕你!”回转头来对宝玉道:“这不是二爷闹的,说了四

更的话,总没有说到这里。”一面说,一面送宝玉进屋,各人散去。

那夜宝玉无眠,到了明日,还思这事。只闻得外头传进话来说:“众亲朋因

老爷回家,都要送戏接风。老爷再四推辞,说:‘唱戏不必,竟在家里备了水酒,

倒请亲朋过来大家谈谈。’于是定了后儿摆席请人,所以进来告诉。”不知所请

何人,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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