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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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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姝见对方久久不发一语,便问:“怎么?莫非有哪一处不合你的心意?说出来听听,我看能不能改。”

郭弘磊回神,摇了摇头,怅然若失,平静告知:“我记得,二舅在东郊山下有个田庄,那庄子里的客房,与此处有几分像。”

“……是么?这可真巧。”姜玉姝心思敏捷,立即察觉对方触景伤情、怀缅低落,忙走向书桌,取出抽屉里的几封家书,打岔道:“你快过来坐!看,这些是老夫人和三弟四弟、龚大哥,以及都中亲友的来信。”

“哦?”郭弘磊打起精神,近前落座,接过信翻看,诧异问:“刘家村甚偏僻,信是怎么寄来的?”

姜玉姝简略答:“亲友皆已知晓咱们家的情况了,信件分别寄往长平、赫钦两地。我请刘县丞帮忙打点了一番,托人把信捎上来的,虽然慢,但一封没丢。”

“我不在家的时候,辛苦你了。”郭弘磊抬头,目光深邃。

姜玉姝笑道:“不辛苦!刘县丞非常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开口,他即刻答应了,不费吹灰之力。”顿了顿,她想起一事,小心翼翼道:“咳,你不在家,我怕耽误什么急事,无论信封写的谁‘亲启’,一律拆阅了。你不会生气吧?”

“理应如此。我生什么气?”郭弘磊一目十行,快速扫视。

邹贵点亮三根蜡烛,姜玉姝把烛台挪近,轻声说:“慢慢儿看,我都已经回信了,你挑着再回几封也行。”

“嗯,我先看看。”郭弘磊点点头,黯然低落一扫而光,吩咐道:“磨墨。”

“是。”邹贵是家生子,从小便任书童,熟练地磨墨铺纸。

姜玉姝见对方不再伤感,暗暗放心,轻快道:“那你先歇着,我去厨房看看。”

“好。”

目送妻子离去后,郭弘磊一边看信,一边夸道:“六月底我离开时,这屋子陈旧简陋、处处积满灰尘,难为你们竟收拾得如此干净整洁。”

“这屋里所有的摆设,全是少夫人的意思!”邹贵乐呵呵道。

郭弘磊动作一顿,慢慢抽出恩师陆之栋的信,带着笑意问:“全是她布置的?”

“是。”邹贵生性机灵,深知家主爱听,便细细告知:“少夫人认为,公子自幼饱读诗书,无论武艺多高强、在军中磨砺多少年,骨子里总是文雅的。所以,她亲自布置,事先画了好几幅图呢。”

郭弘磊饶有兴趣,“哦?还画图?”

“对!”邹贵绘声绘se ,比划着说:“彻底清扫干净后,少夫人拿着笔走来走去,念叨着‘床要新打的、书桌搁这儿’等等,足足三天,才定下了样子,悄悄找木匠打造家具。”

郭弘磊扫视周围,心暖而熨帖,顾不上看信,索性端坐问:“这屏风、茶几、窗纱、花瓶等等,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邹贵滔滔不绝,一一告知:“少夫人谨慎,再三叮嘱平日行事不准张扬,故这里里外外的东西,能做便自己做,实在不会做,才托村民去镇上买。譬如屏风,底座是木匠打的,纱布是自己弄的,窗纱也是自己糊。至于花瓶?哈哈,它并非古董,只值三十个铜板,少夫人说好看,就摆着了。”

郭弘磊踱向窗,弯腰观赏,修长手指轻轻拨弄花瓣,赞道:“虽不名贵,但古朴雅致,确实好看。”他心思一动,扭头问:“你们是天天采摘鲜花吗?”

“嗯……不是。”邹贵想了想,小声告知:“您这间房,少夫人陆续布置了个把月。中秋节前后,人人盼望您回来,她虽没明说,却在忙完地里农活后搜寻野花,插瓶以供观赏,可惜您没回来过节。从那以后,小的和翠梅她们觉得有趣,便天天顺手带些花回家,横竖不麻烦,就成例了。”

中秋节?我没回家,她一定很失望。

郭弘磊愉悦笑意淡去,歉意浮上心头,无奈道:“我倒想常回来探望,但军中规矩森严,若无上峰手令,擅自外出者统统以逃兵论处。”

“您放心!”邹贵听出了歉意,立刻话锋一转,安慰道:“少夫人从来只是担忧您的安危,毫无怨愤之意。她可厉害了,谈起农桑头头是道,聪明能干,如今土豆已经开花了,赢得大半村民对咱们客客气气的,除了——”他忽然打住,流露懊恼之se 。

郭弘磊一愣,直起腰,审视小厮的神态,返回书桌坐下,沉声问:“除了什么?”

“咳咳,唉哟。”邹贵苦着脸,为难极了,犹豫道:“少夫人吩咐过,不许把家常鸡毛蒜皮当成要紧大事禀告,免得公子烦恼,甚至导致您对阵杀敌时分心,那可就糟糕了。故小的不敢多嘴。”

郭弘磊气笑了,威严质问:“岂有此理!她的话你听,我的话你决定不听了?”

“不不,小的怎么敢?”邹贵连连摆手,左右为难。

郭弘磊低喝道:“那还不赶紧说?说!我不在的时候,都有谁欺压你们了?”

“欺压?倒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压,只是流言蜚语听得人气愤。另外,藏在暗处的宵小之徒,始终令人提心吊胆。”邹贵小心翼翼,频频瞟向门口,生怕被姜玉姝撞见自己多嘴。

郭弘磊瞬间沉下脸,目光如炬,缓缓问:“‘流言蜚语’怎么回事?‘宵小之徒’又是怎么回事?你如实细说,休得隐瞒,否则——”

“小的说!立刻说!您千万别派小的去长平县。”相伴多年,邹贵很了解公子个性。

郭弘磊板着脸,严肃道:“你胆敢隐瞒半个字,明早就收拾包袱去长平,换个诚实的人来。”

“公子息怒,小的这就说!”邹贵不敢迟疑,凑近耳语了半晌。

不久后

姜玉姝去而复返,靠近书桌,垂首问:“给谁写信呢?”

“舅舅和岳父大人。”郭弘磊面se 如常,若无其事。

姜玉姝催促道:“搁着搁着,明天再写!面已经好了,吃完沐浴后早些休息。我听林勤说了,你们只歇一日,明天酉时前必须赶回去,对吧?”

“对。”郭弘磊依言搁笔,起身往堂屋走。邹贵低眉顺目,没敢看少夫人一眼。

“唉,太匆忙了。”姜玉姝叹了口气,跟随告知:“事先不知道你们回来,没准备艹 料,也没马厩,只能把四匹马送去了里正家,他家养牛,且劳烦一次,改日抽空自己弄个马厩、备些干艹 料。”

郭弘磊转身,凝视对方消瘦许多的脸庞,不容置喙道:“无需改日,明早我们就试着盖一个!”

“好啊。”姜玉姝兴致勃勃,走起路来带风,心情畅快,瞥了又瞥,忍不住说:“二公子穿上戎装,简直威风凛凛!”

你却穿着粗布衣裙,脂粉未施,浑身上下无一样首饰,天天忙农活,风吹日晒,艹 劳瘦弱……顷刻间,郭弘磊百感交集,心里五味杂陈,蓦地止步,一把拽住妻子!

“啊——”姜玉姝已前行几步,整个人却被往后拽,踉踉跄跄,尚未站稳,突被扯进对方怀里,动弹不得,无措问:“你、你怎么了?”

邹贵见状,摸摸鼻子,识趣地一溜烟避开了。

郭弘磊瞬间无法自控,双臂用力收紧,哑声说:“早知今日,当初我——”

假如不提出迎娶,岳父可能当场打得女儿重伤。

姑娘很好,姻缘也好,偏我不好……夫家败落,连累女眷沦为流犯,吃尽苦头。昔日侍郎府的娇贵千金,如今过得这般贫寒。

姜玉姝使劲挣了挣,对方却纹丝未动。她的脸颊贴着对方肩窝,尚且没什么;胸口却贴着戎装的护心镜,柔软处被坚硬用力抵着,疼得难以忍受,却羞于启齿。

“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先放手。”姜玉姝脸发烫,窘迫挣扎。

郭弘磊沉浸在思绪中,牢牢把人锁在自己怀里,结实有力的臂膀不断收紧,饱含歉疚,哑声道:“姑娘嫁给我,真是受大委屈了。”

“无端端的,怎么又提起这种话?我、我——”我疼啊!姜玉姝倒吸气,痛得泪花闪烁,实在忍不住了,急中生智,尴尬道:“快松手,你扯住我头发了!”

“嗯?”郭弘磊一惊,回神忙松开,“我一时没留意。”

姜玉姝疼得一时间站不直,假借整理头发的机会,侧身弯腰抹去泪花,哭笑不得,正se 表明:“除爵抄家流放,又不是你犯错造成的,何必自责?而且,全家人都在吃苦,不单单我一人,你充军有伴,我屯田也有伴,虽然辛苦些,但日子并非艰难得过不下去,我不觉得委屈。相反,眼看着庄稼一点点长大,十分满足,别有趣味。”

“罢了。”郭弘磊叹了口气,浑然不知自己方才弄疼了人,单手揽着妻子双肩,昂首阔步,凝重说:“你果然是个傻的。”

姜玉姝登时气恼,小声反驳:“你才傻呢!呆木头。”

“你——”郭弘磊板起脸,“谁是呆木头?总之我不是。”

姜玉姝扑哧一笑,回神却觉得不该唤人绰号,便道:“好吧,你不是,我是!”

“你也不是。”郭弘磊莞尔。

与此同时·郭家后山树林

“唉哟,累死了!”刘群一屁股跌坐,靠着树干,抱怨问:“郭家到底有没有金银财宝?老子躲在山上半晚,又累又饿。”

其余三人有的整理蒙/汗药,有的擦拭弯刀,笃定道:“放心,我盯了半个多月,已经摸清楚了,肯定有!”

“半夜再下山,一得手,咱们就去南方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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