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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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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三天,风尘仆仆的郭家人无需早起赶路,终于能睡个懒觉。

男女分开,中间一堵破矮墙,鼾声阵阵。

郭弘磊自幼习惯早起练武,根本躺不住,便披衣起身,不由自主,扭头朝隔壁女眷的歇处望了望:

唔,看不见她,被丫鬟挡住了。

他莞尔,轻轻走向栅门。

炎炎夏日,闷热不堪。张峰有令在先,白天时允许犯人到后院透透气,但严禁踏出院门半步。

铁锁“咯啦”作响,驿卒开了门,郭弘磊自去后院打水洗漱。

下一刻,牢房角落一女子坐起,她揉揉眼睛,略理衣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踏出栅门。

天才蒙蒙亮,雾白茫茫。

驿所建在官道旁,简陋僻静,后院有几株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遮住了熹微天光。

“你起得够早的!”

“习惯了。”庭院里只有郭弘磊和四名官差,随口闲聊,他把木桶扔进井里,单手打水。

辘辘吱嘎,水声哗啦。

岂料,郭弘磊刚把桶提出井沿,突听后方响起女子凄厉尖叫:

“救命!救——”

两口棺材黑漆漆,山一般横在上首。

家逢巨变,靖阳侯郁愤病逝,未及有寿;其长子乃御赐毒酒而亡,不得善终……细想想,渗人极了。

猛一阵强风,呜呼袭来,满堂白幔层层鼓起,“扑扑~”作响。

“啧,唉哟,真吓人!”几个陪同守夜的下人瑟瑟发抖,寒毛卓竖,刻意挤成一团,谁也不敢落单。

在这种场所,姜玉姝沉入梦乡,眉目如画,玉白脸庞透着红润粉光,娴静动人。

郭弘磊弯腰注视,虎目炯炯有神,感慨暗忖:昨夜洞房的花烛,彼此谁也没心思观赏;今晚守夜,你可算想通了,不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倒省了我不少忧心。

甚至,方才还主动与我交谈,委实难得。

忆起成亲之前,我几次登门拜访,有意坦率详谈,你却总是借病躲避,拒绝见面。

原以为,来日方长,大可成亲后再细谈、逐渐消除彼此心中的芥蒂。

然不料,兄长闯下弥天大祸,郭家转眼倾覆,前路渺茫,令我完全不敢许给家人以富贵安宁的日子。

郭弘磊毕竟才十七岁,对妻子心怀歉疚之余,千愁万绪,五味杂陈,他看不清前路,三日后只能硬着头皮保护家人北上西苍。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郭弘磊迅速直起腰,转身见是侍女娟儿与碧月,一个抱着铺盖和披风,另一个端着茶盘。

“二公子,请用茶。”娟儿近前。

郭弘磊挥了挥手,“先搁着。”

“是。”

碧月四下里一扫,诧异打量睡在矮榻上的姜玉姝,关切问:“夜里凉,公子添件披风可好?铺盖是老夫人吩咐的,她让您别连着熬两晚,当心累坏身体,困了得歇会儿。”

郭弘磊拿起披风,吩咐道:“铺盖放到东耳房去。”

“是。”碧月腰肢一拧,抱着铺盖去了耳房。

姜玉姝窝在矮榻里,身子突地一轻,整个人悬在云雾里似的,轻飘飘,吓得她心跳得蹦起来,猛睁开眼睛!

“吓着你了?”郭弘磊打横抱着妻子,稳步迈过门槛,沿着廊朝耳房走去,“别怕,是我。”

姜玉姝惊魂甫定,迷糊发现自己被一件墨蓝披风裹着,不甚清醒地问:“去哪儿?”

“这儿。”郭弘磊迈进耳房,把人放在榻上,低声嘱咐:“灵堂里风大,我看你也走不动了,不如就在此处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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