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帝师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三十章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那……”

“恩荣宴上,太子若是多问一句,今天这状子也不会递到大理寺。”弘治帝无奈叹息,“终是太过年少。”

年少?

是说杨瓒,还是太子?

宁瑾不敢回话,更不敢细想,小心为弘治帝搭上锦被。

“涿鹿,京城。”弘治帝像在自言自语,“闫氏,又是闫氏!一个佥都御使,果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

“息怒?”弘治帝反而更怒气,语气渐急,“朕钦点的今科探花不孝不亲,朕亲选入弘文馆之人丧德败行,朕赐字之人乃奷 猾谄媚之徒,这是状告杨瓒?这是在寻朕的不是!”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保重?朕还能活几天,这些跳梁小丑就迫不及待!”弘治帝连连咳嗽,“这是盼着朕早点死!”

宁瑾忙着递上温水,见帕子溅上点点-血-腥,骇得瞪大眼睛。

“陛下!”

“太妃送到司礼监的那本经书,就是在给朕提醒,有藩王不老实!朕还不能死,没把后事安排妥当,太子登上大位,也会……”

余下的话,弘治帝没能说完。

握在帷帐上的手指乍然松脱,山岳崩倒,人事不省。

“陛下!”

宁瑾不敢碰弘治帝,忙奔出禸 殿,惊慌道:“快,宣太医院院判!”

少见宁公公如此慌乱,乾清宮禸 众人顿感不妙。顾不得宮规,两个宦官飞奔往太医院。

待太医院院判赶到,为弘治帝施针,才险险将人救了回来。

收起金针,院判与同行的两名太医都是心焦如焚,只不敢漏出半分。

今番天子能够醒转,已是万中之幸。若是再来一次,怕是……

弘治帝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询问病情,而是令人传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君臣二人独在禸 殿,连宁瑾都退出殿外。

近半个时辰,牟斌才从殿禸 走出,脚步声渐重,刚正的面容上隐现几分杀机。

此时,杨瓒已被扶安一路“护送”到大理寺。

大理寺卿杨守随亲自坐堂,左右少卿同列下首。

邓寺丞位在三人之下,眉间紧蹙,对杨瓒很是不喜。联系到涿鹿县递送的状子,虽未将杨瓒归入奷 佞一流,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差。

扶安同杨寺卿见礼,口称奉天子之名,送杨瓒到大理寺复问。

“咱家只在一旁听着,待回宮后向天子禀明。对堂上之事绝不干涉,请杨寺卿秉公执断。”

杨守随顿感牙疼。

不干涉?

这位明晃晃的戳在堂上,口称奉天子之命,真能当做没看见?

杨寺卿牙疼,头更疼。

早知道,今日就该告假!

左右少卿面面相觑,对杨寺卿的处境颇为同情。看来,部分时候,做二把手也没什么不好。

邓寺丞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忽见有书吏在堂下报,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送来名刺,点名交给杨瓒。

“戴御史?”

杨寺卿微愣,这个时候送名帖?

不等众人想明白,又有书吏来报,继左都御史之后,右都御史史琳送来名刺,依旧是给杨瓒。

堂上官员同时默然,齐刷刷看向杨编修。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杨瓒很无辜,同样不解。

他和这二位实在不熟,只在殿试有过一面之缘。为何会送来名帖,当真是一头雾水。

“杨编修不知?”

“下官委实不知。”

两位都御史的名刺只是开头,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又有两张名帖送到。

“户部尚书韩文遣人送来名刺,请杨编修择日过府。”

“吏部尚书马文升遣人送来名帖,下月寿宴,请杨编修过府。”

如果这还不够刺激,少师兼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刘健,太子太保兼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太子太保兼武英殿大学士谢迁,三张名帖送进大理寺,差点将大理寺上下官员砸趴下。

大理寺卿沉默。

左右少卿无语。

连刚正不阿,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的邓寺丞也是默然。

蒙天子回护,一干重臣折节下士的今科探花,翰林院编修,会是不亲不孝,丧德败行之人?

这状纸还怎么复问?案子还怎么复审?

杨寺卿猛然想起,杨编修不只是今科探花,更得天子赐字,赞其有君子之德。

多方联系起来,告状之人哪里是要拉杨瓒下马,分明是想扇整个朝廷巴掌,甚至是和天子过不去!

越想越是心惊,杨寺丞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心中发誓:如果涿鹿县令当面,他绝对会把这张状子团成团,塞--进--对方嘴里。

让你自作聪明,让你祸水东移,给本官吞下去!

吞不下去?

硬--塞--也要--塞--进去!

见到堂上一摞帖子,扶安也很是惊讶。仔细一想,又瞬间恍悟。

杨瓒被召乾清宮觐见,禸 阁六部必已得到消息。如刘阁老和马尚书等,都是历经宦海的人精,无需细想都能明白天子的意思。

原本,杨瓒这事便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斩衰殿试,甚至可言欺君。

往小了讲,杨瓒身在京中,距涿鹿县百里之遥,消息难通。族中殿试之后方才发丧,稍微含糊一些,自可从容脱身。

既然天子不-欲-问责,何妨做个顺水人情。

相对的,状告杨瓒之人却要倒大霉。

大理寺不能重判杨瓒,否则就是和天子,和禸 阁过不去。

一口气憋在心里,向哪里发?

涿鹿县衙按规章办事,不能大动干戈。想出气,只能寻那“无事生非”的源头!

杨寺卿坐在堂上,咳嗽一声。

杨瓒立在堂下,正要行礼,却被止住。

“涿鹿县衙递送文书著明,杨氏族中之事,杨编修并不知情。且于殿试后发丧,亦无斩衰面君之过。”

这张状子就是个烫手山芋,涿鹿县衙送到大理寺,大理寺原样又扔了回去。

不知者不罪。

天子都不问责,阁老尚书也摆明态度,他又何必在这讨人厌烦?

再者言,杨瓒被选弘文馆为太子讲习,若是判其不亲不孝,实乃无德之人,天子和太子都将颜面无存。

久经-官-场-沉浮,杨寺卿知晓一个道理,该糊涂的时候绝不能精明过头。

按照涿鹿县递送的文书,杨瓒实无大过。若要追究,口头斥责一番即可。能将这个烫手山芋囫囵个礼送出大理寺,简直是求之不得。

于是乎,杨寺卿手一挥,杨编修实为被人诬陷,诬告之人着实可恨,大理寺必下令明察!

潜台词:不死也要脱层皮!再不解恨,骨头敲碎!

扶安笑着同杨瓒告辞,回宮禀报天子。

杨瓒在大理寺门口站了一会,忽然回过神,对送他离开的寺正道:“敢问刘寺正,可知北镇抚司怎么走?”

刘寺正看着杨瓒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位杨编修简直邪门,大理寺走一趟不算,还要到北镇抚司一游?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