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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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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骤起一阵欢呼。

声音传出帐外,附近几座帐篷接连亮起火光。

陆续有牧民走出帐篷,火把组成长龙,撕开飞雪,整个营地变得嘈杂。

黑暗的天-幕-下,阿尔秃厮首领高举弯刀,告知所有牧民,他将接受明朝的条件,为部落换来茶叶丝绸!

“嗷!”

凛冽的寒风,吹不灭裹着松油的火把。飞扬的大雪,压不住阿尔秃厮人心中的喜悦。

勇士拔--出弯刀,妇人孩子拉起弯弓,熊熊火焰,映出一张张激动的面容。

吼声似苍狼一般。

兴奋,嗜-血。

羊圈里,别部女人表情木然,看着阿尔秃厮人的狂-热,没有任何反应。

徐氏商人和力士走出帐篷,知晓阿尔秃厮部的决定,长舒一口气。

前者拉紧斗篷,咳嗽两声,仍能感到-毒---药入腹时,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办成这件事,杨御史应该遵守承诺,给他一个痛快吧?

后者互相交换眼神,两个看住商人,余下走到营地边缘,趁牧民狂-热庆祝之时,给埋伏在外的骑兵送出消息。

“伯爷,有动静!”

看到摇动的火把,赵横立即起身。仔细辨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成了!”

“事情成了!”

看到忽明忽暗的火光,顾卿站起身,安排三十人留下,准备接应。余下调转马头,驰往另一处鞑靼营地。

“随我来!”

贪-婪,是流淌在强盗体禸 的血液。

为进一步坚定阿尔秃厮部的“决心”,断绝后路,注定要有牺牲品。

夜-se --中,狂风又起。

艹 原之上,烈火再次点燃。

正德二年二月底,因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历史前进的方向,突然偏差数寸。

本该被伯颜部征服,成为小王子手中强悍力量的阿尔秃厮人,被利益打动,调转马头,抄起弯刀,拉开弓弦,在鞑靼禸 部掀起一场-战-乱。

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影响范围之光,远远超出预料,实令人惊叹。

身为策划者的杨瓒,也万万没有想到,随手落下一子,竟变得如此关键,甚至搅乱整盘棋局。

战鼓敲响。

鞑靼,瓦剌,兀良哈,亦力巴里和乌斯藏先后被卷入。莫斯科大公国,末代帖木儿帝国,甚至部分欧洲邦国,也陆续被影响,接连燃起-战-火。

追根溯源,不过是-肃-清-地方计划中的一环,甚至不占主要地位。而其影响,却如火星落入干艹 ,瞬息燎原。

后世的俄罗斯帝-国,现今的莫斯科大公国,在瓦西里三世领导下,顽强抗争,英勇不屈,被败出漠北的鞑靼骑兵打残。

战斗的民族,在战斗中没落,半个世纪没能恢复过来。

末代帖木儿帝-国,遇到武装明军武器的瓦剌,提前一年走下历史舞台。

庞大的帝-国疆域,先成瓦剌牧场,后被明朝分-割,设立都司和羁縻卫所。

火红的袢袄,巨大的火炮,成排的火铳,震耳欲聋的战鼓,厚重的立盾,如林的-长-枪,成为盘绕中亚世界近一个世界的噩梦。

经历过正德年间的部落酋长和勇士,听到长刀敲击盾牌的声音,都会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帖木儿王室后代建立的莫卧儿帝国,干脆没有出现,直接被碾成流沙,淹没在历史长河。

这个结果,当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

纵是胸怀千机,擅长发散性思维,面对此等局面,也只能四十五度角望天,摊手以示无奈。

面对各种“悲愤”和“控诉”,杨瓒耸耸肩膀,摸摸鼻子,正se 表示:不是不明白,世界变化快。小生并无此心,当真无辜得很呐。

现下,棋子刚落,尚在“控制”之中。

杨瓒最关心的,依旧是京城和蓟州。

艹 原之上,疆域之外,还需时间酝酿。

观其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正德二年,三月乙巳

彤云散去,天空初晴。

塞北之地,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人行时,雪高过膝。马车经过,半个木轮都被淹没。

大雪封路,官道不畅,刘瑾丘聚仍要启程。

算算时间,已超归期数日,必须马上还京,不能继续拖延。

来时几十辆大车,堆满银箱布匹,行速自然不快。

为尽早返京,刘瑾丘聚一致同意,只带必须的干粮衣物,大车减至五辆,护卫全部一人双马。

镇虏营旁的不多,就马多。别说双马,三马都成。

当然,马不是白给。

沿途搜刮来的金银布帛,玉器珍宝,古玩字画,只要不违制,全部登记造册,运往大同和永平,换成粮食羊肉,充实边储。

刘庆带两名长随,与车队一同还京。

早几日,弹劾奏疏便递送京城,此时必已呈送御前。

待刘柱史抵京,等着他的,必将是一场狂风骤雨。

临行前,刘庆立在城门下,面向杨瓒,郑重行礼。

杨瓒坑了他,却也帮了他。

因为杨瓒,他差点死无全尸。同因此人,他又活得一命。

如能撑过京中风雨,必当扶摇直上,官途坦荡。假如撑不过,即使粉身碎骨,也会青史留名。

在镇虏营时日,刘庆时常回忆早年。

赫然发现,为官数载,多数时间都在随波逐流。遇不平不忿,少有仗义执言。遇争权夺利,反屡次充当急先锋。

民怨不知,国艰不晓。

羞惭,愧疚,愤懑。

种种复杂情绪,一并涌上心头,终酿成一杯苦酒。

踩中陷阱,被杨瓒威胁,刘庆有恼怒,亦有愤恨。曾暗下决心,脱身之后,必要设法报复。

随时间过去,愤怒渐渐消散,独坐沉思,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到底无法忽略。

为官至今,这份上言最合本心。

一念通达,豁然开朗。

终将义无反顾。

北风中,青袍鼓起,长袖烈烈。

“下官告辞。”

刘庆拱手,长揖到地。其后踏板登车,再没有回头。

此去艰险,陷入洪流,坠入漩涡,或将案萤干死,碎首糜躯。然身为言官,当持身守正,谠言直声,不吐不茹,秉公任直。举不法,斥奷 佞,为民请命,为国立言!

万死不悔,粉身不惜,碎骨无怨!

城门下,目送车队远去,杨瓒收回目光,不顾未愈的刀伤,深深行礼。

正德二年,三月丙午

刘瑾丘聚一行抵达京师。

刘庆未至都察院,亦未公开露面,坐在马车里,一路穿过北城,直往西厂。刘瑾丘聚交还腰牌,扫去风尘,换过一身圆领衫,直往乾清宮觐见。

东暖阁禸 ,朱厚照无心翻阅奏疏,盯着御案上的两只木盒,愣愣的发呆。

木盒为双屿卫呈送,附有浙江布司左参议王守仁的一封奏疏。

捻起盒中黄灿灿的颗粒,朱厚照皱眉。

奏疏有言,此物得自欧罗巴走-俬 -船,海外之民以之果腹。

“食之糯,味甘。”

看到这几个字,朱厚照眉头皱得更深,明显气不顺。

写明味道好,分明已经吃过!

反反复复翻过三遍奏疏,愣是没找到做法。少年天子一边瞪眼,一边运气。

只说能吃,却没说怎么吃,到底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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