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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芒鞋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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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婉心里一颤,回过神来,顺着夏秋的看过去,光秃秃的柳树上,红se 飘带缠绕其间,被白雪覆盖绕在了树枝上,盖住了许多红。

上一辈子柳树上也有红se 的飘带,老夫人信佛,黎婉以为老夫人不常出门,将院里的柳树当成了寺庙的许愿树,在红se 飘带上写字后绕上去为侯府祈福,听夏秋说起,黎婉不自主的看向老夫人。

平静无澜的脸上因着被人说透了心事闪过一丝忧伤,赵氏此时也震惊,她以为是院里的丫鬟闹着玩挂上去为了好看,不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老夫人长叹口气,目光变得柔和,语声凄然,“他要强了一辈子,懂他的人并不多,他说娶了我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老夫人好似沉浸在回忆里,眼眶里淡淡蓄满了晶莹,声音变得低沉哀转,“他说有了我才有了家,侯府是先皇赐下的,以前冰冷空荡,我来了,侯府才有了样子,他对身边的人表现得冷冷冰冰,实则心思细腻对谁都关怀备至,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在院子里种满柳树!”

黎婉跟着擦了擦眼睛,鼻子一抽一抽的,刚开始还能忍着,想到上辈子她做的混事,悲从中来,不由得哭出声来,老侯爷要是知道老夫人是那个结局,会不会心疼当时死得早了没能保护好她。

老夫人侧身,眼眶里的泪水波光盈盈,轻轻拭了拭眼角,敛去了忧思,然后歪着头,见黎婉哭得凄惨,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眼眶,语声哽咽忍不住揶揄黎婉“多久的事了,有什么好值得哭,活着就好生活着,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也过来了,你要是心疼我,就如你舅母说的般,养好了身子,早日给我生个孙子,要是某天佛祖不让我活了,到了地下,也能给老侯爷一个交代!”

黎婉被牵动了神经,伸手紧紧抱着老夫人的肩膀,“您不会死的,您会长命百岁,不会死的!”

赵氏心底升起一抹动然,“没事说那些干什么,牧隐媳妇要你提点的地方还多,你这么说不是吓着她了吗?”

老夫人说的实话,要不是牧隐小,她早随着老侯爷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唯一能缅怀他的方式就是每年在他种的柳树上牵一根红se 的飘带希望黄泉路上他看得到她在想他。

夏秋也知道自己糊里糊涂的一句话闯了祸,尤其是表嫂哭得那么伤心,夏秋是夏府的庶女,她从小就知道作为庶女的命运,姨娘教过她,在夏夫人面前恭顺卖乖,夏夫人为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说到亲事,夏秋眼神落在老夫人心疼黎婉的脸上,黎婉无疑是幸运的,老夫人对谁都和气,对黎婉这种人家的女儿也不嫌弃,黎婉和夏青青的恩怨她感觉得到,夏青青落水的时候黎婉也在,她怀疑过是不是和黎婉有关,隐隐向夏青青试探,夏青青一听落水的事就大发脾气,她想该不会黎婉搞的鬼,否则,以夏青青的性子不会放过黎婉。

看着黎婉走神了,直到赵氏瞪了一眼,夏秋才恍然,一脸委屈,过去,拍着黎婉的肩膀,红着眼眶道,“表嫂,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惹你伤心,看着觉得奇怪才说了出来……”

老夫人回抱着黎婉,一边宽慰夏秋,“你嫂子是心疼我呢,和你无关!”

红se 飘带的事就连秦牧隐都不知道,负责裁剪的江妈妈也劝过她,她心底放不下,铁骨铮铮的汉子,能顶起一片天的人突然就没了,抛下她们孤儿寡母,她如何放得下他?

黎婉哭得伤心,耳边全是老夫人的轻声细语,黎婉的手用力抱着老夫人,头枕在她的肩头,这么温和慈祥的人在面对三司会审时不卑不亢,以死明志,禸 心该有多么的刚忍。

哭完了,黎婉也想透彻了,这辈子毕竟不是上一辈子,她不做混事,老夫人会好好的一直活着,会长命百岁。

黎婉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的撑开身子,不用看也知道脸上的妆容花了,想起赵氏和夏秋还在屋里,她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手里的帕子湿透了,听到头顶传来轻笑,“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你这个孩子,还好是舅母,换了旁人句丢脸了,江妈妈备好水了,先去洗漱了,别待会牧隐来以为我欺负你了!”

黎婉娇羞的脸立马酡红,拿手帕挡着脸,头埋得极低的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两人了,老夫人目光移到对面的赵氏身上,“嫂子看看,她可是个好孩子吧,青青那丫头,我自小当女儿疼着,要成了牧隐媳妇,我心底也别扭,婉儿之前性子急躁,和牧隐成亲后成熟稳重了不少,是个好的!”

走到外屋的黎婉想起她手里拿的是老夫人的手帕,转身要送回去,走了两步听到里边老夫人的一番说辞,好不容易歇下的泪又跳出的眼眶,老夫人是要赵氏不为了夏青青嫉恨她把事情都揽到她身上。

黎婉退后一步,将手帕塞进怀里,轻轻转去了偏房。

中午用膳时,秦牧隐带着夏府两位少爷来了,男女各一桌,黎婉哭了许久,眼睛还肿着,注意到秦牧隐看她的目光,黎婉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她脸上的妆容洗干净了,此时真的是未施粉黛,素面净颜。

下午,老夫人让她和秦牧隐送赵氏出门,秦牧隐带着两位少爷走在前边,黎婉和夏夫人夏秋走在后边,老夫人的意思是有合适的人会给夏夫人牵线。

老夫人不在外边走动有好多年了,京里适龄的少爷小姐也不甚清楚,而老夫人还应下,黎婉想着,多也是为了她吧。

送走了赵氏,黎婉折身回来,秦牧隐在门口站着,她低下头,慢吞吞走过去,秦牧隐拿过她手里的伞,“走吧!”

秦牧隐斜眼打量着身边的黎婉,该是哭得久了,眼睛红肿,里边带着血丝,鼻子也红彤彤的,粉面红唇,身材娇小,穿得比往日要厚,秦牧隐想到江妈妈去画闲院请的她,想到了什么,唇角扬起一丝笑,“热不热?”

黎婉抬头,不解,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大衣下的袄子,黎婉赧然,“是不是穿太多了?”

江妈妈说了,她不好忤了她一番心意,秦牧隐一说,还真有些热了,回屋后,换下衣衫,黎婉感觉后背汗湿了,将袄子收起来挂在屏风上,一旁秦牧隐问她,“今日为什么哭了?”

秦牧隐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手里捧着昨晚二人看过的书,黎婉答非所问道,“侯爷,开春了,我们也在院子里种上一株海棠可好?”

老夫人和老侯爷种柳树挂飘带祭奠她们的夫妻情分,黎婉也想,每一年为他种上一株她最爱的海棠花,年年如此,直到满园都是海棠为止。

秦牧隐一怔,翻书的手一顿,半晌,不疾不徐道,“你喜欢的话就种吧!”

想到静安院的三颗柳树,大概明白为何黎婉会哭了,父亲对母亲的情义在府里不是什么秘密了,她性子软易动容,听到了父亲与母亲的事,哭是自然。

秦牧隐冷清的五官软了下来,起身,走到黎婉身后,伸出手臂,用力的抱着她,感觉有眼泪落在手背上,好似要灼热他的心,她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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