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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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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才道:“不会赶,我可以学。”

问题是你什么都干了,连赶车都自己来,那要男人作甚?薛庭儴心中默默的想,旋即才想到在梦里,他这个当男人的好像还真没什么用。

看来以后他要学着赶车。薛庭儴暗下决定。

*

骡车在坐满人后,终于不再半路停下捎人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多钟的时间,便遥遥可见湖阳镇的城墙。

骡车在城门不远处停下,车上的人都下了车,招儿带着薛庭儴往镇里行去。

这湖阳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招儿以前去的大多都是东市,东市卖杂货的最多,可这次主要是去书铺,就要往南市去了。

前朝重文轻武,这种民风在经过前朝末期的战乱之后,并没有因此而消亡,反倒因为大昌的太/祖皇帝当初之所以会上位,乃是前朝一众文官团体的拥趸,越是风行。

连目不识丁的老百姓都能说上一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见一斑。

哪怕是湖阳镇这种小地方,但凡家中有些余钱的家里,都会送家中孩子去俬 塾学两年。能考个功名最好,不能考功名识的几个字出来,做工也便宜些。

这种民风致使镇上颇有几家书铺、书肆,像南市便有一条街上全是卖笔墨纸砚,另还有其他配套的,一概都是做读书人的生意。

招儿虽不是读书人,但她给薛庭儴买过几回竹纸,所以对地方也是轻车熟路。不过她并没有领薛庭儴当即就去,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小吃摊特别多的地方,找了家面摊,打算吃过早饭再去。

“早上这一顿最重要,咱们为了赶时间,连早饭都耽误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咱们去。”

招儿管面摊老板要了两碗揪片。

这揪片是平阳府特有的吃食,用荞麦面和高粱面做出的面片儿,面se 黑红,配着豆腐木耳香菇的浇头,喷香四溢,简直让人口涎都流出来了。

“这家的揪片特别好吃,你尝尝。”

薛庭儴尝了尝,果然好吃。

且不说手艺如何,至少分量多,料也放的足,不像薛家做的饭菜,油舍不得搁盐舍不得放,吃起来淡而无味。

不过价钱也贵,薛庭儴将一大碗揪片吃完了,招儿会账的时候给了八文钱,也就说这一碗揪片四文,八文钱可是都快够买大半斤肉了。

“好吃吗?”往南市走的时候,招儿还在问他。

“就是有些贵了。”

对薛庭儴来说确实有些贵,他打小就没什么零花,手里唯一能有点儿钱的机会,就是每年薛老爷子给的几文钱的压岁钱。

在他那梦里,这几文钱实在不当什么,可就是这两种诡异的心思掺杂在一起,薛庭儴才觉得心情很怪异。

“贵啥,不贵。你不常来镇上,好不容易来一回,自然要带你吃顿好的。”

还真是吃顿好的,别看招儿会账会得面不改se ,实则她以前一个人来镇上的时候,饿了顶多就买个馒头吃。

她对自己从来舍不得,总想着多攒点儿,可对薛庭儴却十分舍得,算是穷其所能。所以每每想到梦里的那一切,薛庭儴都不敢置信,自己会是个杀妻灭子之人。

“等我抄书赚了钱,天天带你来吃。”他忍不住道。

太阳已经出来了,淡金se 的阳光洒射在少年还略显稚嫩的脸上,白皙的脸宛如最上等的白玉,其上还有细细的绒毛。微微有些泛白的唇,此时局促的轻抿着,看得出少年有些不自在。眼睛也不敢直视着她,而是看着一旁。

招儿的笑容越来越大,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傻狗儿,你抄书才能赚几个钱,哪能天天来吃那。”神情中带着宠溺。

话音却在他黝黑的瞳子里消了音,招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有些心虚,也是怪了,她以前从来不会怕小男人,可自打这回他病好后,她竟偶尔会有些怕他。

肯定是她的错觉!

她收回手,做左顾右盼状,突然眼睛一亮,道:“你看,到了。”说着,便率先迈进那书肆。

招儿跟老板熟悉,进门就笑眯眯地打招呼,奇特的是这老板竟然也认得她,一见她就笑着问她,是不是来给弟弟买纸。

提起这个,就有些旧事了。

当初招儿心疼薛庭儴,就攒了些钱来给他买练字的纸,谁曾想这纸比她想象中的贵多了。哪怕是那最劣质的黄竹纸也要四十文一刀,而那天招儿搜罗了身上所有钱,不过只有三十文。

为了让老板便宜些将纸卖给她,招儿跟老板磨了许久,连有个勤奋好学的弟弟,可惜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这种幌子都编出来了,老板才答应便宜卖给她。后来她又来买过几次,都是按照以前的价格,却跟陈老板熟悉了起来。

陈老板赞她人品高洁,赚得都是辛苦钱,却还供着弟弟读书,平时她来买纸几乎都是半买半送的。

这种话换做平时,招儿厚着脸皮也就受了,可今日有薛庭儴在,她难免有些局促,生怕陈老板说漏了嘴,让小男人瞧不起她说谎。

招儿是受过苦的,所以她懂得生存的技巧,可小男人不懂,尤其读书人格外有一股迂腐气,所以每次碰到这种两人观念会有抵触的情况,她总是会下意识去避开这些。

一天之禸 ,连着有两个人说自己是他弟弟,让薛庭儴十分不悦,他自然没有发现招儿这些隐晦的小心思。等他回过神来,招儿已经和老板谈上了,还特意拿了昨晚他连夜抄的那本《百家姓》给对方看。

“这就是你弟弟?长得倒是俊秀,就是稍显瘦弱了些。”陈老板是个年逾四十,留着一绺山羊胡,满身风雅的中年男人。穿一身文士衫,不像个做生意的老板,倒像个读书人。

“他前阵子病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好了些。”

“怪不得许久没见你来过了。”陈老板一面说话,一面就接过招儿递来的那本不管是装订还是纸质,都非常差的手抄本。

他心中有数这种农家子弟不可能会写出多好的字,不过他挺欣赏这个叫招儿少年郎,所以打算就算真的得不好,也不要过多抨击,说些婉转话拒掉就算了。

若是水平不差,字还能入目,给他些散活儿做做也不是不可,就当帮人一把。

可真当陈老板看到那黄se 竹纸上的字后,还是大吃了一惊。

“这字是他写的?”陈老板讶异地看了看薛庭儴,又去翻手中的抄本。

他表情太怪异了,让招儿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她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小男人写的字不好,毕竟一直以来从没有人夸过小男人的字好,甚至连薛青山也都说他的字写得宛如春蚓秋蛇。

招儿虽不懂什么叫做春蚓秋蛇,可小男人黯然的神情她懂,她知道那是说写得不好的意思。

可她并不觉得这是小男人的错,连可以练字的纸张都得抠着用,字能写好?也就是那次她才发了狠气,收了菜去镇上卖,攒了一笔银钱给薛庭儴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刀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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