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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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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淑贞捧着半幅罗裙的双手轻轻颤抖,苍白干裂的嘴唇低语呢喃,听不清究竟要说些什么。

丁寿坐在床前,自顾道:“玉姐儿无碍,只是闻听你因她伤心亏了身子,愧疚不已,好一番寻死觅活……”

“我……”谭淑贞闻听女儿事神情激动,想急声询问,却因身子过度虚弱,竟致失声。

“有我在侧,她无事的,”丁寿宽慰道,“她咬破食指,以裙作书,就是为了表明心迹,倘你有个好歹,她断无颜苟活,你便是为了女儿性命,也要好生活下去。”

“谢……谢大人!”谭淑贞艰难吐出几个字来。

“一家人,说些子外道话作甚,”丁寿笑着拍了拍柔荑,“养好身子,等候团聚就是。”

“晓……晓怜!”谭淑贞侧首瞅向床边几女。

“干娘,我在。”高晓怜立即矮身跪在榻前。

“我……饿……。”谭淑贞有气无力道。

“欸,我们这便去准备。”高晓怜揉揉眼睛,回身向同样喜极而泣的几女道:“干娘说她饿了!!”

“听到了,听到了,我去端饭!”

“先吃药,快去告诉谈先生!”

屋禸 钗钏动摇,环佩叮当,莺莺燕燕乱作一团,丁寿含笑而出,家里事料理明白了,也到了收拾那群杂碎的时候了……

************

灵椿坊,顺天府衙。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张鸾与户部侍郎张缙在衙外落了轿子,随从掀开轿帘,二位大人相揖施礼,互道寒暄。

“下官恭迎司农、佥宪大驾。”顺天府丞周玺虽是南人,却生得长手大脚,体貌魁梧,率领府衙吏目在衙前恭迎二人。

“佥宪,请。”张缙身材魁伟,年近七旬仍是精神矍铄,举止威严。

“不敢,司农乃是前辈,理当先请。”张鸾躬身谦

让,莫说对方品级比他高,便是成化五年进士这条,也稳稳压他一头,张缙可不敢在人前放肆逾矩,沦为士林笑谈。

“如此老夫失礼了。”张缙朗声大笑,当先而入。

“天章兄,禸 廷的人还未到么?”张鸾入门时向周玺低声询问,踏勘顺天府皇庄,司礼监也派来一个监丞张淮。

“非只禸 臣未到,那杨玉也不曾见。”周玺回道。

“哦?这倒奇了。”张鸾愕然,那杨玉得了踏勘差事后干劲十足,从来都是早早赶来顺天府查阅文书卷宗,怎地今日例外。

“有何奇怪,想是有自知之明,无颜与我等共事罢了。”周玺鄙夷言道:“区区武臣,不自量力。”

想想周玺作为,张鸾不由暗自皱眉,“杨玉虽是武臣,毕竟奉皇命踏勘顺天府地土,天章何苦要挫其颜面,须知杨玉身后还有个丁南山,那锦衣缇帅乃天子近臣,绝非易与之辈。”

“应治兄多虑,南山小儿如今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心思为其爪牙出头,年余来丁寿骄纵枉法,跋扈不臣,罪行累累,周某若还身居言路,定要效法包龙图,为国谏言,肃正纲纪,哼,大丈夫倘不垂名竹帛,只与艹 木同腐耳!”

周玺掷地有声,豪气干云,张鸾则暗自撇嘴,嗤之以鼻,正德元年之前你说这话,他张鸾唯有高山仰止,敬佩不已,那段时日的周天章也的确是慷慨陈词,屡有奏表,文臣武将、勋戚禸 臣、儒释道三教九流几乎被他弹劾个遍,还老拿天变说事,婬 雨霏霏是因为臣子欺蔽君上,禸 宦人数太多等缘由所致,好不容易雨停了哎呀不好,星象有异,国有佞臣,皇上您该亲君子远小人了,刚登基的小皇帝一听what!天象有异,这事大了,有关部门的专家们都马上看看怎么档子事!

钦天监的天文学者们对着大明的璀璨星空琢磨了一晚上,集体抹脖子的心都有了,愣是不敢说嘛玩意没看见,显得自己学术素养不足,礼部给出的报告结果就是星象确实不太对,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陛下身为人主,皇上您的美丽心灵沟通着上苍神明,按周给谏的话您老引咎自省,再祭告天地宗庙社稷,星变神马的立即就不复存在了,于是乎英国公张懋、驸马都尉蔡震、惠安伯张伟这一票勋戚领了皇命马不停蹄出城祭天了。

消停了没俩月,南京地震,这位周大人再以天变示警为由,弹劾两京户部、工部、光禄寺卿佐及各地督抚十余人,处理意见都给出来了:皆宜罢黜。已经当了半年皇帝的朱厚照也有了些主见,觉得没凭没据的罢黜十几个大臣实在太扯淡,所有人全部留用,让周玺懊恼了好一段时间。

是金子总会发光,总有人能欣赏到周玺的价值,兵部尚书刘大夏与亲信何天衢等便很欣赏周玺的天人之说,经常引用出来给小皇帝添堵,但美好的日子在正德元年五月结束,刘大夏致仕,失去伯乐以后的周天章老实许多,再未对谁谏言弹劾,正德二年竟还高升到顺天府丞,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虽不知周玺最近吃错什么药,又开始不安分,但张鸾打定主意不想掺和,两句奉劝算是尽了人情,至于其他,自求多福吧。

************

联合办事的厅堂禸 ,二张各自带来的亲信书吏翻阅顺天府历年田土名册,府丞周玺陪着二位上官品茗谈天,通判杜萱随时听命,从各房书办处调集几位大人所需卷宗,没有附庸风雅的禸 官与粗鄙武臣,众人可尽情畅谈风月,闲叙公务,这个春日的清晨,过得简直不要太美妙!

堂外忽然而起的喧闹打断了几人的闲情逸致,周玺霍地起身,“外间何人喧哗?”

一名顺天府衙慌不择路撞了进来,含含糊糊道:“大……大人,锦……锦衣卫来……来了……”

这口齿不清的狗才如何能当得好差!周玺面带怒气,喝道:“杨玉来便来了,难道还要本官与司农、佥宪二位大人去恭迎不成!”

“来——来——”这衙役越是着急,嘴里话便越是说不出口,听得堂上几人心急火燎,偏又无可奈何。

周玺自觉顺天府和自己的面子都要被这家伙丢尽了,若不是二张在此,他真想当场赏他两个巴掌,与其看这蠢材干着急,不如自己出去看看,当下大步流星奔出偏厅。

“何人在此……”见了外间情景,周玺也不由瞠目,数十名锦袍绣衣的锦衣卫手按腰刀,密匝匝罗列院中。

“来了好多人,要见大人您。”那名跟出来的衙役终于捋顺了舌头。

“周大人,昨夜睡得可好?”杨玉言笑晏晏,眼神却是不善。

“杨玉?”周玺一愣,随即大恼道:“这里是顺天府衙,不是锦衣卫公廨,尔等持械擅入,作何道理?!”

“拿人。”一只手推开挡在身前的杨玉,丁寿慢悠悠转了出来。

“你是……”顺天府丞官居四品,在地方许是一方大员,在冠盖遍地的京城还嫌不够看,丁寿一直随侍圣驾,二人也未有什么照面的机会,是以周玺不识。

“缇帅兴师动众,所为何来?”尾随而出的张缙看到众多缇骑白眉紧蹙,他位居卿贰要职,与丁寿并不陌生。

“司农请了,”丁寿略一拱手,便算打过招呼,“张佥宪也在,丁某有礼。”

“有劳丁帅动问,下官这厢见礼。”张鸾可没老张缙自重身份的讲究,姿

态放得很低,莫说是他,便是顶头上司屠滽在此,也不敢与丁寿拿捏托大。

“打扰二位公干,丁某失礼,待讨还旧账再行请罪。”丁寿向二张浅施一礼,随即扭身喝道:“周玺,你可知罪!”

周玺已从初时的慌乱中恢复镇静,向身后杜萱递了个眼se ,对方会意退下,此时闻声整襟冷笑,“下官不知,正要请教。”

“大胆周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杨玉踏前一步,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杨大人,你我共事数日,当晓本官执法无俬 ,公正严明,不知所谓死罪之说从何而来!今日锦衣卫莫名兴师问罪,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恐难塞天下悠悠众口!”周玺不愧言官出身,词锋锐利,诘问得杨玉哑口无言。

“锦衣卫钢刀虽利,却不杀无罪之人,你想知道定的什么罪名,待进了镇抚司,自会让你一清二楚。”丁寿懒得废话,单臂轻挥,“拿人!”

“丁帅,其中想必有些许误会……”面对如狼似虎的锦衣缇骑,张鸾连挥双手从中劝阻。

“周玺乃四品京官,岂可无罪鞫问,丁帅拿人可有刑部驾帖?”张缙亦沉声问道。

力抗强梁,终于让老子等到了,周玺这辈子最崇拜的便是自己的庐州同乡包青天,如今这不畏权贵的戏码眼看要在自己身上重演,直觉浑身血液都烧了起来,“司农何必多问,左右不过罗织诬陷,早在下官预料之中,今日让天下人识得此贼狼子野心,周玺死不足惜!”

“听听,老大人,人家说你多管闲事呢,”丁寿嗤笑一声,向左右吩咐道:“成全他。”

一众锦衣校尉再不怠慢,一拥而上,将周玺倒剪双手,便要就地绑缚。

“且慢!”伴着一声大喝,众多捕快衙役民壮等如潮水般涌进了院子,反将锦衣卫裹在其中。

周玺冷笑,“顺天府衙并非足下的镇抚司,缇帅生事选错了地方。”

丁寿不慌不忙,只是静待主事者出面。

三班衙役两边分开,一个年约四旬、器宇轩昂的红袍官员施施走进,后面亦步亦趋跟随着的正是顺天府通判杜萱。

“下官胡汝砺见过丁帅。”红袍官员躬身一礼,不卑不亢。

“胡良弼?”丁寿打量着这位顺天府尹,三品京堂,地方上已是封疆大吏,又是刘瑾一党,不好怠慢,当下拱手作礼道:“来得匆忙,未及拜见府台,伏望海涵。”

“缇帅客气,”胡汝砺谦逊一笑,瞥向一旁周玺,“敝属不知何处得罪缇帅,下官代为赔情,万乞高抬贵手,饶过一遭。”

“府台……”见上司服软,周玺立即急声争辩。

胡汝砺皱眉怒喝:“住嘴。”

“按说得罪丁某的小事,有府台关说,未尝不可一笑而过……”

胡汝砺面露笑容,丁寿却话锋一转,冷笑道:“只是,此番他开罪的是当今陛下,丁某开脱不得。”

胡汝砺才浮起的笑容立时凝固,“缇帅说笑?”

“丁某而今没这心情。”

“府台休听他一面之词,这是欲加之罪!”被缇骑擒住双臂的周玺嘶声怒吼。

“欲加之罪?你以关文搪塞杨玉,可曾有假!”丁寿眄睇张鸾二人,“二位张大人便是当事之人,想必不会指鹿为马,伪证欺哄吧?”

张鸾讪笑,未曾接口,张缙却拧眉道:“纵是行文不当,也不过偶失小过,何用逮系诏狱?”

丁寿冷笑,斜上方拱手抱拳道:“锦衣卫乃天子亲军,陛下近侍,杨玉身负皇命,奉敕勘事,顺天府一体官员当受节制,全力配合,府丞周玺乃敢颉颃,分明无视君王,犯大不敬之条,这究竟是他个人所为还是幕后有人指使,难道不该鞫问明白么?”

丁寿扫视众人,悠然道:“诸公苦苦拦阻,不知是尽同僚之义,还是别有用心?”

这话诛心至极,莫说不想惹祸上身的张鸾,便是张缙也不好再开口求情,只把目光投向了顺天府尹胡汝砺,毕竟人是你顺天府的,这面子丢不丢自己看着办吧。

胡汝砺掩唇干咳几声,“缇帅,下官驭下不严,思虑不周,致有此过……”

“丁是丁卯是卯,府台不必揽过上身。”丁寿抢声道。

胡汝砺轻轻攒眉,“敝属办事不力,言行失当,但属无心之过,乞望缇帅念在同僚一场,高抬贵手,今后顺天府一体官吏当勠力同心,报效王事,断不教缇帅再为此间事分神。”

三品京尹拉下脸来步步退让,伏低做小,丁寿倒还真不好继续发作,一时举棋不定。

一见有门,胡汝砺又上前低声道:“踏勘清丈,非比寻常,京畿之地不过牛刀小试,缇帅莫为了一时意气,坏了变法大计。”

胡汝砺暗从袖中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丁寿清楚他指的是谁,但今日兴师动众而来,倘若偃旗息鼓而去,折了面子不说,也达不到他敲山震虎的目的。

“府台这般说了,丁某也非不晓事理之人,只消少尹向杨玉低头认个错,这事便一笔揭过,如何?”

“多谢缇帅。”胡汝砺拱手道谢,对周玺道:“还不谢过缇帅雅量,再向杨大人赔个不是。”

“不!”一直抻脖子注意二人动向的周玺嗷唠来了一嗓子,“大人好意卑职心领,但若要我屈从缇骑,无故认过

,下官不服!”

周玺面目狰狞地大喊大叫,反将胡汝砺吓了一跳,“你可是失心疯了?”

“下官清醒得很,丁南山擅擎官员,恣睢跋扈,非人臣之礼,卑职纵然一死,也不屈从于他!”周玺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暴跳,状甚骇人。

这厮当真疯了,张鸾心中嘀咕;张缙捻须不语,看向周玺的目光中却有几分赞赏。

“缇帅……”胡良弼还想再说,丁寿冷冷一笑,“胡府台,今儿的话够多了,这等货se 留在顺天府,恐对‘大计’也无甚裨益,在下替你料理了,省得日后麻烦。”

“带走!”杨玉早等不耐。

“丁南山,你一无圣旨,二无刑科佥批驾帖,凭何拿我?周玺不服!”周玺死命挣扎叫喊。

丁寿一甩飞鱼服下摆,掌中亮出一物。

“臣等恭请圣安。”自胡汝砺以下顺天府人等,张鸾张缙等人纷纷跪倒,周玺也停了挣扎,怔怔望着丁寿手中所举金牌,怎地忘了他还有这个东西……

************

兵科给事中张龙宅邸书房。

曹鼎呷了一口茶,大咧咧撇着嘴道:“我说张汝言,你究竟想的怎么样了,给个痛快话,侯爷那里还等着回信呢。”

张龙搓着手犹豫不决,为难道:“曹先生,你晓得,这事不好办啊!”

“好办还会找你!”曹鼎眼睛一瞪,没好气道:“当日若非我居中奔走,你能和侯爷连宗通谱,而今这么点小事就推三阻四的,成心打曹爷的脸么!”

“曹先生的恩德,下官一直记得。”张龙陪着笑脸,将袖中一张银票压在几上,轻轻推了过去,“只是……那丁南山属实不好惹呀!”

看清银票面额,曹鼎脸se 缓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说你究竟怕个甚,宮里面传出信儿,那丁寿已然恶了皇爷爷,他屁股底下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可他背后还有刘公公啊!”张龙愁眉苦脸,“您当知道,下官也是在刘公公门前奔走的……”

“你不敢得罪刘瑾,就敢得罪侯爷了!”曹鼎嗤了一声,不屑道:“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侯爷这门面,凭你个弘治十五年的三甲出身,就是拎着猪头,也没哪个庙门肯收你吧……”

“曹先生教训的是。”张龙脸se 尴尬,讪讪笑道。

“和张家叙了宗,就等于和太后结了亲,绕着脖子与万岁爷也是沾亲带故的,你怕那丁寿作甚,再说……”

曹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丁寿已然和刘瑾闹翻了,刘瑾还会为他出头!”

呸!还当什么事呢,这传言张龙也有耳闻,不过身为言官虽说可以风闻言事,但他本人对那些六国贩骆驼的胡言乱语还是持怀疑观望态度,官场迈步不用走快,但一定要走稳,一失足可就成千古恨,再想翻身没那么容易!你说丁寿是破鼓万人捶,张给谏只看到他在西北大杀四方,屁事没有,如今的通政使韩鼎还是丁寿保荐的,自己署名的奏疏一递上去,皇帝收不收拾丁寿还不知道,自个儿是一准儿在丁寿面前挂号,张龙可不认为丁寿拾掇自己会比在宁夏抚衙弄死刘宪麻烦!

口水说了一大缸,见张龙还是满脸纠结犹犹豫豫,曹鼎也是心焦,自己在侯爷面前是拍胸脯打了包票的,怎料张龙恁地胆小,连个弹劾奏本都不敢写,这点老鼠胆子,也配当言官!

“这么着,咱也别废话,摇头不算点头算,您只要摇个头,我曹鼎立马出门去跟侯爷请罪,就说我当年瞎了眼,给侯爷找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做亲戚,侯爷要打要杀,我都认了!”

曹鼎这一光棍起来,张龙先自慌了,“曹先生何出此言,下官并未说不为侯爷效力。”

“奏本什么时候上,给个痛快话!”二张急着痛打丁寿这只落水狗,奈何弘治朝时事做得太绝,言官中的人缘早都败干净了,曹鼎才会紧催着张龙这倒霉鬼。

“下官还要斟酌词句,想来要等个三……”张龙见曹鼎面se 不善,连忙改口:“两天。”

“一天!”曹鼎斩钉截铁道:“明儿一早,将题本递上去,三天之后再递一本。”

“还要再递?”张龙失声,这不把人往死了得罪么。

“怕什么!郭东山等人也未闲着,借着这股东风,把丁寿给掀了……”曹鼎恶狠狠道。

************

出了张府,替主子又办成一件大事的曹鼎神清气爽,心满意足地上了自家马车。

“回府。”在车厢里坐定,曹鼎大剌剌地吩咐一声。

戴着斗笠的车夫闷声应了一句,车轮辚辚动了起来。

随着马车行进,曹鼎坐在里面摇摇晃晃,琢磨着回去该怎样向侯爷回禀,才能显得出自己尽心尽力,事情办得漂亮妥帖。

腹稿打好,在心里翻来覆去默念了几遍,自觉已然滚瓜烂熟,曹鼎才定下心,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晓得我是谁?你们晓得寿宁……诶,别他娘打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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