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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7|第四十五章 无法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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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不信你会如此绝情,除非你杀了我。

那好,我就成全你。秦惊羽一把握住,刷刷几剑劈过去。

乱无章法,也没有什么力道,就连眼睛都没瞅准目标,谁知那人竟是一动不动站着,任她挥剑刺来。

那样清澈,那样纯净的眼神,一瞬不眨看着她,仿佛要穿透她的胸口,看清她的禸 心。

剑尖一歪,无力垂下,她往地上随意一摔,也不看他那被剑刃削去飘落空中的丝丝断发,携了雷牧歌,扭头就走。

杀了你,只会污了我的手,喜事临近,不值得。

雷牧歌的灿烂笑容,与他的惊痛眸se ,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也会痛么

不过是将他往日施加在她身心之上的痛楚,还给他那么一丁点而已。

秦惊羽没再回头,与雷牧歌并肩登上马车,漠然离去。

孤影,落寞。

黑夜,成殇。

月沉日升,又是一个明朗的早晨。

睁开发涩的眼,秦惊羽手臂一伸,意外触到一处温热,像是男子的面颊

凝神一看,这才发现床榻前趴着一人,剑眉朗目甚是眼熟,眸光炯炯,正无限欢喜瞅着她。

略略怔忡,随即想起来,昨夜跟雷牧歌一起回宮,似乎又喝了点酒,说了会话,终是闹得困乏了,一靠上枕头就睡得不知天日。

敢情他在床边守了一夜

你还好吗雷牧歌轻声问道。

嗯,挺好。秦惊羽揉了揉额头,慢慢腾腾坐起来,东张西望,汝儿人呢,又偷懒到哪里去了

是我让闲杂人等都回避了。雷牧歌按住她的肩,笑容收敛,正se 道,我问你,那解药,你可是吃了

吃了。

雷牧歌深吸一口气,面se 变得凝重起来:那好,羽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秦惊羽笑了笑,摇头道:你不用说了。

他要说的,她都知道了,那都是她的亲身经历,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比他所晓得的详尽得多。

不,我要说,你听着,那个萧焰他不是好人,他曾经在你身边待过,就在这明华宮,他的名字叫做

燕儿,燕秀朝。秦惊羽清晰道出。

雷牧歌瞬间呆住,半晌才喃道:是他告诉你的所以你们才起了争执

他会吗

他巴不得瞒她一辈子

这辈子都把她当做傻瓜,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秦惊羽自嘲而笑:不是他,是我自己想起来的,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雷牧歌瞪着她,大概是有些接受不了这样轻而易举得来的结果,隔了好一会,整张脸才渐渐亮堂起来,费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那你有什么打算

秦惊羽甚觉无力,懒懒道:暂时也没什么打算,先在天京待一阵,过后再说。

说是再次出兵,那是一时气话,与南越已经进入和谈阶段,她不可能出尔反尔,反覆无常,再挑起事端,制造新的战争。

雷牧歌眼眸亮了亮,又道:那你昨晚说的我们的婚事,到底是气话,还是真的

自然是自然是气话,故意说给萧焰听的气话,但此刻看着他飞扬的神采,期待的眸光,她却说不出口。

默了默,她轻声叹道:以往是我不对,把你的好心当做驴肝肺,总是误解你,辜负你,实在对不住

雷牧歌急促打断她: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道歉

秦惊羽张了张嘴,苦笑:那你要什么

他脱口而出:我只要你,从来都只要你

秦惊羽低下头,声音微涩: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敬重你,把你当做兄长一般,而且我曾经犯过错,错得那么离谱,我们不合适

没关系,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总有一天你会死心塌地爱上我。

如果没有那一天呢

那我再加倍努力,更加对你好。

秦惊羽眼眶一红,哽声道:不值得,我不值得,我亏欠你那么多,都没脸见你

雷牧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浓情翻腾,热烈如火:觉得亏欠我,那就好好补偿,把你这辈子补偿给我

秦惊羽一怔,直觉想要摇头:但是我

雷牧歌哪里容得她拒绝,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趁热打铁道:羽儿,嫁给我,好不好

秦惊羽沉默着,感觉他问出这句即是屏息噤声,浑身都绷紧了。

那般真挚,那般虔诚,等着她的回答。

你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她蹙着眉,轻声问道。

雷牧歌敛容端颜道:是,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也只要你一个,再没有别人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对这样情真意切的告白都不感动,对这样深情不渝的男子都不接受,那她真是枉自为人了。

好。她垂眼,带着轻淡的笑意,投入他宽厚的胸怀,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给你。

既能补偿亏欠,又能教他开心,还能让家人安心,更能触到那个人的痛脚,狠狠打击他一回,何乐而不为

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原来就这样简单。

哐当一声,茶杯翻倒在地。

什么,你要跟牧歌成亲穆云风腾的站起来,又惊又喜。

秦惊羽跪在地上,神情镇定:是,我要与他成亲,还望父皇母妃答应。

答应,怎么不答应穆云风眉开眼笑,赶紧过来扶她,那日你外公还埋怨我,说我不该胡乱出主意,你父皇也不高兴,呵呵,他们可不知道,我这是因祸得福办了件大好事,你总算是想通了,真好

秦惊羽知道她是误会了那夜的情形,却也不予辩解,只随之站起,立在榻前。

还请母妃艹 劳筹备婚事,丰俭随意,日子越快越好。

穆云风不迭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太史和宗正来,看看黄道吉日,等下就召雷夫人进宮来仔细商量,这婚姻大事,自是马虎不得想想又道,雷夫人可知你的女子身份

秦惊羽应道:牧歌说他会暗地告知他父母。

那就好。穆云风欣慰点头,就要张口叫人。

慢着秦毅斜靠在床榻上,声音不大,却满含威严。

秦惊羽凑上一步询问:父皇可有意见

秦毅皱眉道:你们却都糊涂了吗,而今羽儿还是一国之君,怎么跟牧歌成亲男男相恋,着实荒谬。

秦惊羽笑了笑,说得风轻云淡:这个孩儿早想好了,不用父皇提醒,我已有解决之法。

什么办法

我明日早朝就下道诏书,封雷大将军的义女雷氏为郡主,等过几日,就封个名号娶进宮来,只要稍微遮掩些,嘴巴紧些,不出纰漏就行,今后他待在禸 宮也好,立在朝堂也好,回去雷府也好,都随他高兴。

秦惊羽平静说完,由不得暗地冷笑,说到底还该感谢萧焰,感谢他想出这么个绝佳之计。

穆云风拍手笑道:这个法子实在是好,我会跟雷夫人好好合计,各个环节都考虑周全,保证不出半点问题

那就有劳母妃。秦惊羽口中应着,转头去看秦毅,恭敬道,父皇好生歇着,如果没什么事,孩儿先行告退。

秦毅看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终是说道:你打定主意了

秦惊羽点头道:是。

可想清楚了,不会更改了

她还没说话,就被穆云风接过去道:羽儿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既然这样说了,那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还改什么羽儿你忙你的去,余下的事都交给我来办

多谢母妃。秦惊羽俯身下去拜了一拜,神se 淡然,即往外走。

皇帝大婚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按照这个朝代的礼仪,什么纳征,什么请期,什么亲迎,都得一步步按照规矩来,但这些自会有人去做,实在不用她艹 心。

她需要做的,不过是下个诏书,然后收心回来,等着以新郎的身份拜堂成亲。

喜讯传出,举国欢腾。

雷府张灯结彩,前往祝贺之人络绎不绝,险些将门槛踏破,而皇宮里更是披红挂绿,处处修葺装扮,一派喜庆气氛。

天京城,表面上安定祥和,实际却是风起云涌,暗藏波澜。

首先闯上门来之人,是银翼。

没等通报的小太监把话说完,他已经是抢先一步踏进来,冷着脸低吼: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惊羽放下批复公文的朱笔,无奈一笑:谁惹你了,这么火爆爆的

银翼从袖中扯出一大团物事,抛到她脚下:皇榜都贴出来了,你还想瞒我

秦惊羽朝那团黄底红字投去一瞥,摇头道:我没瞒你,最近太忙,我还没空通知你,要不你给山庄兄弟们带个信回去,届时大家都来喝我的喜酒。

鬼才会去喝你的喜酒银翼一巴掌击在她面前的御案上,啪嗒一声,从中折断,我实在想不通,你明明等的是萧焰,现在却要跟雷牧歌成亲,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得见他大动肝火的模样,秦惊羽端坐不动,想笑,却笑不出:我不过是想通了而已。

银翼碧眸眯起:是想通了,还是在跟他赌气

秦惊羽心里微微动怒,面上却是轻笑:我没赌气,我是真的想跟雷牧歌成亲,你祝福我吧。

疯子,没见过你这样的疯子而雷牧歌就是个傻子,明知你是这样,还答应跟你成亲

你说对了,我是疯子,他是傻子,我们正是天生一对,不成亲实在说不过去。

你银翼被她气得没法,扭头就走,没走出两步,又调头回来,径直坐在她对面,硬声道,我知道你心里爱的是萧焰,从来都是,你若是嫁他倒也罢了,我无话可说,但你要跟雷牧歌成亲,我决不答应。

秦惊羽轻轻摇头:你错了,我不爱萧焰。就算爱,那也是过去,现在我爱的人是雷牧歌,他才是我应该真心相待之人。

你爱雷牧歌银翼禁不住冷哼一声,道,你要真爱他,那晚又何必送他去你外公那里

那时我糊涂了,做了错误决定,现在我反悔还不行吗

反悔了是吧那好,我这就去跟你爹娘提亲,你不是要成亲吗,也算我一份

秦惊羽拉住他,哭笑不得:你就不要搀和进来添乱了,好不好

跟雷牧歌成亲就是正事,跟我成亲就是添乱添乱就添乱吧,反正已经这样混乱了,多一点也无妨银翼挣开她的手,一脸肃然,大步出门。

脚下一转,不是朝秦毅寝宮的方向,而是去往太医署。

要提亲,也得先找好同盟后援不是

秦惊羽看着那倒塌的御案,散落一地的卷宗,半晌无言。

叹口气,默想了一会,即是唤人进来清理。

事已至此,不管有什么反弹,什么抵触,这桩婚事,她都结定了。

就这样枯坐了半日,等到将公文批复得差不多了,门边蓦然闪过一片衣角,就那么一晃,又迟疑退开。

汝儿,有事么她还没抬眸,就已经辨明对方身份。

过了一会,就见汝儿唯唯诺诺进来,怯怯道:禀报陛下,宮外有人求见,被雷将军给挡了

秦惊羽挑了挑眉,不知为何,心里沉了一沉:是谁

他以前服侍过陛下的,虽然模样变了许多,过了好几年没见,但我可以肯定是他汝儿叨叨说着,两眼放光,陛下还记得燕儿吗跟奴才同时进宮的燕儿啊

秦惊羽瞟他一眼,冷淡道:不记得了。

汝儿有些着急:陛下怎么会不记得了呢,以前陛下多喜欢燕儿啊,什么好东西都给燕儿留着,不管去哪儿都让燕儿跟着,燕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做什么陛下都由着他,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那时候奴才眼红得要命呢,后来陛下去了南越,燕儿人也不见了

住嘴秦惊羽一支朱笔摔过去,厉声喝道,今后若是再听你提起这个名字,朕割了你的舌头

汝儿吓得脸se 煞白:陛下恕罪

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是,是

汝儿跌跌撞撞退出去,连同外间候着的宮人也远远回避,屋禸 只剩下她一人,手掌撑在案几上,指节泛白,重重喘气。

萧焰,又是他,他还来做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彻底觉悟了吗

心底有股郁气盘旋着,始终不散,梗着那么一大团,好生难受,接下来,又是一个漫长且空虚的夜。

她直觉就要叫人去搬酒,刚一抬手,又自停住。

对了,她前一日才答应了雷牧歌,今后不再酗酒了,做他乖巧可人的妻子,她不能食言。

可是为何会这样纠结,无法安心

定了定神,这才恍惚听得宮门方向有些异样声响,已不知持续了多久,那说话声耳熟至极,一个是她如今亲口应允的夫婿雷牧歌,另一个却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他竟还杵在宮门口没走

他难道还没死心,还想挽回什么

秦惊羽皱了皱眉,本不予理会,却忽地想起雷牧歌可能还没恢复完全的身体来,也不知外公口中的休养几日到底是多久,总之是不宜与人动武的,尤其对手是像萧焰这样旗鼓相当的高手。

婚礼在即,她可不想中途横生枝节,日子平平淡淡就好,再经不起折腾。

也许该去看一看,认识多年纠缠多年,多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知道那也是个执着之人,这一场恩怨情仇,终归是要做一番了结。

不如趁此机会,一了百了。

主意既定,也不敢耽搁,一路穿堂过室,急急赶了过去。

还好,天幕还没黑得太暗沉,她已经是到了宮门处。

城楼上灯火通明,照得四周一片亮堂,在这无处隐形的灯光映射下,那两道挺拔的身影静静对峙,仿若雕塑,周围远远围满了人,一个个手持刀剑,神情肃穆。

一时间心思纷扰,各种滋味翻涌上来,攥紧了拳,冷静开口:都退下罢。

是,陛下。人群如潮水般退开,消失不见。

秦惊羽站到了两人中间,对着萧焰,神情无奈:萧二殿下,我家牧歌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我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行不,从今往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天大地大各走一处,你也不要再来寻我们夫妻俩的麻烦了。

萧焰眸光深幽,脸se 一如既往的白:你真的要与他成亲

真,无与伦比的真。秦惊羽说完这句,恍然大悟般敲着脑袋道,瞧瞧我这破记性,只怕那场失忆还有些后遗症,竟忘了把请柬给殿下送去,真是罪过。敢问萧二殿下在天京城里的落脚处是哪里,我这就传令下去,届时八抬大轿来请

萧焰动了动嘴唇,涩然笑道:你何必这样气我

秦惊羽哑然失笑:好端端的,我气你做什么

三 儿,你既然已经恢复记忆,自当知道,许多事情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其中另有禸 幕,我虽骗你在前,有错在先,却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是为了向我大哥讨要解药 才不得已娶了叶容容,也是为了救你和元熙才假装对你们不在意,故作冷血不去理睬那个被摔死的婴孩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想通这些,为何就不能原谅我

原谅呵呵,萧二殿下,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你可知道,在你隐瞒身份,扮作燕儿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你就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胸口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那口气又开始涌动,秦惊羽抿了下唇,微顿一下,却听得在旁一直沉默的雷牧歌开了口,沉声插上一句:萧焰,你可听清楚了事到如今,你倘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再纠缠了,认命吧。

萧焰淡淡瞥他一眼:这是我跟三儿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雷牧歌摇头一笑:三天之后我们就要成亲,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真正无关之人,是你。

萧焰的脸更白了些,转向她,薄唇发颤,轻声启口:三天你们就要成亲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你说呢秦惊羽轻飘飘回了句,扭转身去,忽然不想再看到他那张灰败惨淡的脸,也没了来时想要彻底了结的兴致,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他怕是永远不会明白,这症结是在哪里。

三儿,我们真的是回不去了吗他在她身后低喊。

秦惊羽脚步一滞,也没回首,只是缓缓摇头。

我不信,等你气消了,我们再谈。声音虽轻,却十分坚持。

那你就慢慢等吧。

丢下这一句,她拂袖而去,将那道萧瑟的人影远远抛在脑后。

也是,远远抛在心外。

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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