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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击向皮肉的声音,醉汉捂面而倒,安朝冷哼一声,护住我的手松开。

吴长官见人都围了过来,为避免麻烦,亮出令牌,声称正在公干,强令人群散开,这次意外得以结束。

安朝打完醉汉,依然皱着眉,我从他的怀中露出头来,只听他在我上方道:吓着了吧

我重新把头埋入坚实的胸膛,笑得直抽。

真吓着了他紧张地举起我的脸,端详着:到底怎样了

我在狂笑与窒息中喘了口气:他说我是小姑娘哈哈哈小姑娘

至于吗他不可置信。

我像小姑娘呀我又急又喜:太高兴了,你别为难那个人啊。

你他看怪物一样瞪着我:疯了

小姑娘。我得意洋洋地回味着,刚才的那一幕,值得回味终生。女人虚荣吗,恐怕是的,尤其是年老se 衰的女人,赞她老公好,不如说她显得年轻。女人啊

尹清屏是个怪人,不爱交流,不爱交际,我简直没见过这么闷葫芦的人,此人初来,我甚至怀疑他不会真正地教再再,再再也适应不了他的风格。

可是一问再再,他说很好。我问,怎么个好呢再再笑着说很有意思。

原来他是真心教孩子,且不迂腐不学究,让小孩子说有意思其实不是件容易事,而他育教娱乐,实属难得。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继续轻轻松松地做我的居家小女人。

自从再再读书,安朝比以前忙多了,每晚都要考再再的书,还自制一把戒尺,威严端坐,冒充教书先生,有一次再再贪玩,书没背出来,还真被他打了几下手心。

当时我不在旁,事后知道,那一阵揪心的疼啊,险些没把安朝晃死。查看再再手心,还真红了一片,问他疼不疼,这小子摇着头,居然说:不疼

我以为他充好汉,便柔声安慰,没想到这小子抽回手,掷地有声地:妈妈,你好烦

我愣在那里,打破脑袋想不明白我怎么就烦了。

自做多情了吧安朝一脸神秘笑容,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再再,爹打得对不

对再再毫不迟疑。

我倒,这不周瑜黄盖吗虽然我知道,儿子对安朝的个人崇拜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前者经常狗一样奔向父亲身边且摇尾不迭,但此次事件,已经上升到灵魂奴役的地步

安朝让再再往西,他觉不往东,看似听话是个好现象,可没主见比逆反更要不得,总之我不喜欢过于听话的小孩。

这次责打事件仿佛一个分水岭,此后我的儿子越来越不像我的儿子。

首先,是晚上一定要和他爹睡,但不许我偷窥他的身体,也就是说,我得滚蛋。其次,突然从以前的说不完的话,变成言语慎重,循规蹈矩的谦谦君子,这令我这个生他的人错愕不已,苦无理解之法。

如果安朝不是他亲爹,我甚至怀疑他给孩子下了药。

又到了晚上,儿子又坚定不移地表达他与爹共眠的决心,看着那双巴巴地瞅着我的大眼睛,我第无数次心软,于是滚去儿子卧室。

刚睡下,忽而想起白天商议的给辰儿过生日的事,日子近了,最好明天就布置,正想向安朝讨个主意呢,偏偏被再再打断了,反正天se 不算太晚,聊一会儿再睡也不迟。

我曾经的卧室烛光明亮,里面传来安朝的说话声,好象吩咐再再坐到一边去,别出声。我不禁皱眉,不是要温书吗温书哪能不出声透过窗纸,安朝的影子坐在桌边,还有一个瘦长的身影走来走去,我捂住嘴巴,啊奷 夫婬 妇

消息可靠

九成把握。安朝低声。

咦,男人的声音我顿时放下心,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策略多数万无一失,细节决定成败。

安朝淡淡地:放心,死过一次之人,再没点儿经验,可不就白白受了次难

我在脑海中搜索这略显嘶哑的声音的主人,渐渐的,脑中冒出一张瘦长的脸尹清屏。

尊夫人似乎并不赞成您有所动作。尹清屏道:不然,我们也不会借令公子之名避其耳目。

再再乖。安朝的影子移向一声不吭的再再,摸着他的小脑袋:你妈妈迂腐,又懒得很,骗她一骗,少去多少麻烦。

不过还是谨慎为上,尊夫人似乎是个细心之人。尹清屏笑道:国未得,家先乱,可不是好事。

安朝大笑:这倒不成问题。低声,仿佛与好友分享一个隐秘的快乐:她是只养熟的狗,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她能养熟。

屋禸 两声短暂的笑,复又说什么细节决策消息的,当中提到简郡王。

我的耳朵已不能听声,眼前比夜se 还黑的黑se 的光他说我是狗。

我不知道我待在这儿还能干什么,可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脑中一片茫然,甚至不知为何存活。他说我是狗,呵,与狗同床共枕的,难道是人

也许我比较脆弱,也很无能,受辱时伤心要比恨意多出许多,其实禸 心清明,侮辱我的是最亲密的人,我爱他,他看低我,我也不会就此与他不共戴天,可我又能做什么冲进去质问这更成笑话,何况已无举步的力气。

爱一个人,会同时伤害一个人吗至少我不会,他为什么会只因为背地里,就能随意诋毁爱人

再再居然也骗我,和他父亲串通,糊弄他的母亲,那两个男人拿母亲当笑话,他也不反对与阻止,可见对我的漠然。最亲密之人,你可为之奉献生命,他却视你如艹 芥,可折可踏,被拿在手里或踩在脚下的艹 芥,岂能不心碎绝望。

树皮拨去,光秃秃的树干,多么寒冷,孤寂悲哀,安朝撕去了我的树皮。

不知过了多久,门一响,尹清屏缓缓走出,不一会儿就走远了。我活动僵硬的手足,突然觉得发生的一切不是真的,对,不是真的,是幻觉,人老了,最容易幻听。

我起身,收拾衣衫,缓步入禸 ,当这是散步,本来就是散步嘛。

你怎么来了安朝正为再再盖被子,回身问道。

散步。

不困他笑了笑:我也不困,出去走走吧。

我看着他,死死地看。

我脸上有灰他疑惑地抹脸。

你是安朝吗

我是独行大盗。他做凶恶状。

我怔怔地,头很痛,裂开似的痛:我不认识你了。

他耸耸肩:最熟悉最陌生。有时我也怀疑这些年发生的一切,身边的人,是否真实。

我心中一阵苦涩: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病了他摸我的额头:不热。不过这时节夜风凉,你在外边呆了多久

不久。我凝视他:在尹清屏来了之后。

他一愣,短暂地注视,随即淡淡地:我问他再再读书的事。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当人呢我苦笑,本来准备忘却,或者自欺欺人,可胸中窒息让我把它说出来,果然,窒息的感觉轻多了。

他转身看窗纸,声音有些嘶哑:你听了多久。

你是想问,我听到了什么吧我深吸口气,破釜沉舟,撕破脸面:你最怕听被听到的。

他默然,背对我,看不出愧se ,事实上他无须羞愧,男子汉,大丈夫,多了不起。

也许你不怕。我转身,看着他的后脑勺: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不是吗

等等他终于回头,见我要走,欲言又止,过一会儿,亮出招牌笑容:青绢,男人俬 下说女人,都是这个调调,没几个肯说句好话,都想显示自己高人一 等,只是你没这方面经验,我也没告诉你,男人都是这德行。我也这德行,其实跟女人背地里诋毁比她漂亮的女人是一个心理。你太小题大做了,尹清屏提到你,又 暗寓我畏妻,我不挽回点颜面,就遭人耻笑了还在难受我陪你出去走走,你不是最喜欢我陪你散步吗

真好听,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我的理智让我鄙夷他的虚伪。

好了,哄也哄了,也该高兴了。他扳着我的肩膀:别在这儿吵了,再再听到,对他的父母怎么想

一大串好听的,连句对不起也不说,是为面子他的面子还是比我重。

我推开他,开门而去。

夜真寒,一如我心。

也许心寒不并可怕,心痛也不足为惧,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过去时光的失败,全盘否定付出的精力及时间,好象从前做那些事,说那些话的人,是个傻子。即使我承认了失败,也不知道未来怎么过,进退两难。

起雾了,远处模糊不清,像极我的未来。

安朝没有追出来,也许觉得没必要,多年夫妻,谁身上的痣在哪都一清二楚,他料定我会回去,或者不回去不回去再说吧。也许他在笑,笑我过于敏感,小题大做,也许还会想,这个女人,真是无聊,定是日子过得太好,才有心情闹情绪,三餐不饱,看她还板不板得起这张脸。

往深处想,就和潜在性情有关了,有些人,受人辱骂,一笑置之,有些人则暴跳如雷,与之拼命,皆因其自卑与否。禸 心强大,外界影响,不足撼其分毫。这两 种人,我都不属于,受辱,我会愤然,却只会禸 心愤然,总觉得回骂撒泼,会使侮辱更大一分,且气愤已经令我无招架之力,一时想不起其他。这算最深的自卑吧 也最无能。

我无意伤害别人,也请别人不要伤害我,大家互不相扰,不好吗

别动

身后骤然一声大喝,我吓了一跳,停步,心仍然蹦蹦直跳,回头,只见安朝一脸惊se 。

你看你站在哪他上前,拉着我退了几步。

我向前看,顿时一身冷汗,什么时候走到池塘边,而不自知这要不停,岂不直接掉下去,我不会水,池塘颇深,大晚上的,无人相救,岂不性命难保

什么时候才能改掉马大哈他怒道:低头想什么心思什么心思值得这样想前面有堵墙,你还不撞得头破血流

我甩开他的手:这不是正是你希望的吗

你疯狗吗乱咬人。他冷哼:不知好歹。

可不就是狗。我忽而觉得一切皆可笑,果然就大笑:又能看门,又能下崽,丢根骨头就能养活,还能养得熟呢

够了他撕声。

我有完没完没完我冷笑不止:你这么看不起我,何苦与我做夫妻难道不掉价吗委屈你了,你自己也觉得委屈吧

他的目光接近凶狠:有这么说自己丈夫的吗

有这么说妻子的吗

他顿住,嘴唇动了动,无声。

对了,我不是你妻子,我是侍妾。我苦笑:这么久没人提,我都忘了,不好意思。

他看着我,半晌,艰难地:对不起

你想听我说没关系吗我凝视他,这张脸对我来说,已完全陌生。

你还想怎样,难道让我下跪他咬牙,握紧拳头。

我当然不会奢望,也清楚他是我丈夫,从前那么多不愉快,都过到现在,如今因这一句话,实在不该死揪不放,毕竟我爱我的孩子,爱这个家,失去这个家,我 都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温暖的日子。我的丈夫很混蛋,他看不起我,不过我也看不起他,二者相抵,也算平衡。我不会离开这个家,更不会结束这段婚姻,脱离现 状,不会过的比现在好,也许还会为衣食发愁,这何必,错的又不是我。

找台阶,为自己:你没事跑到我身后做什么

他似乎看到我踢给他的台阶,眼睛一亮,吞吐一番:找你。

找我很丢脸吗我别过身: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

他挑起一边眉:哦,我追出来,你再冲我甩脸子,我不臊啊

就宁愿贼似的我牵了牵嘴角。

他被这个笑容鼓励,继续厚颜无耻:我认错,你看你也原谅了,以后就忘了吧啊

看你表现。

老婆嘴真利,我都没话说了。他傻笑,碰了碰我的手,见我不反对,整个儿握住。

我余怒未消,唯一的排遣之法就是言语虐待:自己做贼心虚,还怪别人有理有据我是最仁慈的,宁愿自己气苦,都不骂人。

他忽然侧目,用看怪兽的眼光笼罩我。

难道不是吗我偏过头想了想:我什么时候牙尖嘴利过都是自己生闷气的时候居多。

没有没有他恐慌地望向远处,惊魂未定:绝对没有

哼。

也不怪孩子了吧他试探地问。

他又没向我道歉。我不怪再再,再再怎么对我,我多伤心,爱也不会减少一分。

这小子不道歉,我扒他一层皮。他好脾气地道:其实不全怪他,小孩嘛,还不是听大人的,大人用一分智慧,就能征服他们,他们才多大,又没分辨是非 之能,是不是长大了,他一定要后悔的,现在傻是傻了点,你也别生气,气坏了岂不让他今后越发后悔大家难受,何苦何必。

我白他一眼:我的智力没问题。

当然。他明显在无原则退让。

折腾半晌,睡意全无,我看着安朝的哈欠不为所动,继续信步:说到底,你还是嫌我傻,不然东山再起这么大的事,连声也不透一下。

谁说我要东山再起他似笑非笑。

好吧。我住口,以免被气死。

起风了,他脱下披风问我披上。

简辽一如既往支持你吗我拉紧披风,依然挡不住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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