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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了……」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鸽子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楚了。什么?筱灵

已经结婚了?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叫,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但我的意识却清醒地告诉我,是真的,筱灵已经嫁为人妇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

子了。

虽然我下决心寻找筱灵时,就告诉自己要有这种心理准备,但潜意识里却仍

是希望她没有结婚,仍是象在等待我一般独身生活。

这种希望很渺茫,可当它真的破碎的时候,我的心里仿佛也有个最珍贵最美

丽的东西也随之破碎了,化作千万块碎片一点一点地磨砺着我最痛的神经。

恍惚中鸽子递给我一根烟,我下意识地点燃,一股女士烟的薄荷味道被我吸

进肺里,忍不住呛了起来。我连声地咳嗽着,眼泪也呛了出来。忙偏过头去掩饰

着自己的窘态,用手擦掉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好不容易让自己勉强恢复了正常,这才歉疚地对鸽子说:「不好意思,失态

了,没想到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不太习惯女式香烟。」

鸽子没有说话,望着我的目光里满是理解和同情,让我觉得此时再说什么话

都是多余的。

沉默了一会,我从鸽子手上接过那张写着筱灵情况的纸,深深吸了口气,定

神仔细的看着上面的禸 容:

香港xx投资集团董事汪林筱灵

华天大酒店2720房间电话:4442888-2720

大大的汪林筱灵四个字看得我眼睛发痛,汪林筱灵?我心里暗自苦笑着。抬

头看见鸽子正关切地望着我,我勉强笑了笑:「谢谢你,鸽子,这次真的是麻烦

你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我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激荡的情绪

了。我不能在鸽子面前再失态。

匆匆告别了鸽子,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蓉园的林荫小道上。阳光依旧炙烈的从

树叶的缝隙间射下,我的心却冷得发抖,鼻子有些酸酸的,泪水渐渐涌了出来。

眼前一片模糊,不行了,我无法再继续走下去了。我不可以让别人看见我的

泪水,穿着代表法律尊严神圣制服的警官绝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下流泪。我在树荫

下的石凳上坐下,摘掉大盖帽放在身边,两手伸进头发里,用力地压着自己象要

爆炸似的头颅。心痛得不知该作些什么。

那美丽缠绵的往事,那柔情似水的女孩,汪林筱灵,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

给你做了嫁衣?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很久了,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是十一岁考试大败被父亲痛

打还是最疼爱我的舅舅去世时?原来流泪的感觉是这样的,酸酸的,涩涩的。仿

佛能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失落全部清空一般,我任凭泪水一遍遍地洗刷着脸庞。

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我告诉自己:你难受什么?你伤心什么?最初最爱

的女子早已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结婚是正常的;一如你也在谈恋爱,也在和

其他的女子上床欢爱,你和筱灵早已是两条再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一个深爱你的女孩已经在为与你结婚作准备了,你却躲在无人的角落里为另

一个已经身为人妇的女子伤心,还象条被打断脊骨的狗一般夹着尾巴流泪。你还

是不是个男人?

要记住,在爱你的女孩面前,你是个英俊健壮的男子汉,有出息点!

自己骂自己的感觉很怪,很痛快,是的,既痛又快。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哪

里最痛最嫩,受不得刺激。

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是的,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和筱灵重新来过。只

是自己没有结婚,而看到初恋的女子已经结婚了,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难过。其实

心痛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心痛自己的感情,心痛那美丽无悔的付出最后却没有

美丽的结局。

懒懒地站起来,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戴上帽子,整理着身上的警服,不错,

还是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微微苦笑了一下,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

伤感一吐而空。揉揉酸痛的肌肉,我伸了个懒腰,看看阳光明媚的周围,一种新

鲜的热烈的情绪再次从心底涌起。

蓦然回头,我吃惊地发现身后不远处,婷婷玉立的鸽子正一脸灿烂的笑容望

着我。我呆呆地看着她,她充满热情真诚的笑容里满是赞赏,我不禁心中一片温

暖,微笑着向她走去。

看着阳光下鸽子明艳动人的笑颊,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鸽子先开口,她

的笑意里满是鼓励期待,她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过,就算不是

为了警员的天职,只为了一份真诚的情感你也不会放过罪犯的。」

不等我说话,鸽子继续说:「那时我就认为你是个感情丰富的热血男儿。」

我心里顿时一阵激动,感激惭愧的情绪交杂在一起。

鸽子笑盈盈地望着我:「我认为,你不会是那种在感情上钻牛角尖的人,怎

么样,不想去祝福曾经的爱人,今日的朋友吗?曾经深爱的人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的。」

鸽子的话在我心里翻腾起剧烈的冲动,是的,不成恋人,难道就不能成为朋

友?我挺直胸膛,望着鸽子真诚地说:「鸽子,不论我和筱灵是否会成为朋友,

但从此刻起,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你相信我,以后不管任何事,只要你一句

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鸽子笑了,阳光下,我第一次发现,女子的笑竟会如此动人如此美丽。

************

华天大酒店豪华宽广的大堂,我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扔

满了烟头。

人说近乡情怯,我却是近人情怯。当我走进华天,想到自己和筱灵之间的距

离已是如此之近的时候,想起要面对曾经深爱的女孩和她的丈夫时,我停步不前

了。有种强烈的紧张害怕的感觉阻止了我,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让我全身酸软

难以自制。

为什么非要见面呢?不知道是否在为自己的胆怯找藉口,我坐在又厚又软的

沙发上想着,难道非要见面才行吗?远远地真切地看她一眼不好吗?我们已是两

个不同世界的人了,没必要再互相接近,不同的生活环境和社会空间已将我们铸

造成完全不同的人了,我已经早不是当年那个纯洁热诚的大男孩了,难道筱灵还

会是以前清纯无暇的女学生吗?我为自己的莽撞觉得后悔。

算了,既然来了,就见她一面吧,不过只是远远地见一面就行了。我在酒店

的大堂耐心地等待着。

往来巡视的保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动的我,如果不是我身

穿的警服,我想他们早就过来干涉了。

等不起了,天se 渐渐暗了下来,仍不见筱灵出来,学校里还有很多事,不能

再这样耽搁了。怎么办,我想了想,站起来走向服务台,高挑美丽的服务员职业

性的微笑:「先生,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我问她:「小姐,我可以给2720房间的客人留个条子吗?」

说着从服务台下取出一张信笺纸和笔递给我:「先生,请。」

拿着笔我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了,就写当年在年轻人中流

行的那段诗吧,我在信笺纸上龙飞凤舞地迅速写下了汪国真的《如果》——

「如果

不曾相逢

心绪

也许

不会如此沉重

如果

真的失之交臂

恐怕

一生不得轻松」

落款上写下「给楼兰女孩」。

审视着这比医学院专业培训的艹 书还要难以辨认的字迹,我淡淡地笑了:筱

灵,当年的「楼兰女孩」,今日的香港富商,愿你幸福。

我将信笺纸交给服务员,说道:「请你交给2720房间的汪林筱灵女士,

谢谢!」

迈步走出富丽堂皇的华天大酒店,感觉宛如走出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也

走出了心底一个桎梏了很久的天地。在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晚里,我的心情前所未

有的轻松愉悦。

这夜,我睡得很香很踏实。在梦里,我迎娶了美丽的新娘,那是个锣鼓鞭炮

声喧天的古老婚礼,我的新娘坐着红红的大花轿被抬进了北方的那种小院子,在

人们的赞叹溢美中,我们拜过高堂,携手走进洞房。

红红的喜烛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当我挑开新娘头上的红巾时,娇媚万状羞人

嗒嗒地露出了她明艳靓丽的容颜,却不是鲁丽,也不是筱灵或者李晓芳;温馨甜

美的洞房里,我的新娘竟是鸽子!

************

盛情难却,几位考试时抄我试卷的年纪较大的同学执意将我的硬卧车票换成

软卧票,说是在软卧包厢里刚好可以开一桌牌。

收拾了行李,我像是在逃避似地提前出发了。经过校园时,正是夕阳西下满

天晚霞的时候,年轻的大学生们青春勃发的气息充盈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看着他

们充满活力的身影,我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匆匆来到火车站,离开车还有将近三个小时。候车室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

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心情说不出的空虚难过。

长沙,这美丽的名城,对于它来说我只是个匆匆的过客,虽然差点在这里有

一段美丽的邂逅或者说是重逢;但也仅仅只是在我一个人心里掀起滔天的波澜,

我的情感是天崩地裂也好,是海枯石烂也好,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知道。

处身城市最繁华最喧闹的五一大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如同银幕上的背景让我

更觉得寂寞孤独,这不是属于我的城市。只有此刻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想着

即将回到那熟悉的家乡才感到丝丝的温暖——不知不觉中生活了几年的那座美丽

的湘西南小城在我心里,已如同家乡般亲切。

火车站的大钟发出了悠扬的报时声,我的手机也在同时响起。我看着来电显

示的号码,是个陌生的长沙手机号码,会是谁呢?此时此刻长沙还会有什么人记

得我?苦笑了一下,我的手指按上了拒接的按钮。

只沉默了几秒钟,手机又顽强地鸣叫起来,我无奈地打开电话:「喂,哪位

啊?」我懒懒地说。

「你好,是张xx吗?我是鸽子。」听筒里传来了鸽子那温婉的声音。

我心里一阵激动:「你好,鸽子。」不知为什么,在即将离开长沙的这个时

刻,听到鸽子清脆的普通话,竟是那样的熟悉亲切。

鸽子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动听:「你在哪?」

我说:「我在火车站,待会上火车回家。」说到回家,不知怎么,我的声音

仿佛有些颤抖。

「你今天就回去?你见到筱灵了?」鸽子似乎有些惊讶。

我苦笑着说:「没有,我没有去见筱灵。」

鸽子沉默了一会,语气里带着些不满说:「回去也不告诉我一声,偷偷摸摸

地走啊,不当我是朋友了?」

我忙解释说:「没有,同学给我买的票,比较急,所以我准备回去后再给你

打电话的。」

鸽子问:「你坐哪趟车?」

我掏出车票看看,「广州到张家界的特快。」

「噢……晚上十点的车。」鸽子看来非常熟悉列车时刻:「这样吧,上次在

你那,你请我吃火锅;现在你在长沙,就让我也尽一下地主之谊,我也请你吃火

锅。」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太客气了,鸽子,我待会吃个盒饭就行了,不用那么

麻烦了。」

鸽子笑着说:「不麻烦的,就这么说定了,二十分钟后你在候车室大门口等

我。」说完不等我说话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我心里充满了洋洋的暖意。

不管怎么说,人在他乡,有个美丽的女子关心你,这种感觉真好。

我给一个买了车厢软卧票的同学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可能会晚点上车,

叫他们不用等我,到时候我直接到车厢找他们。然后就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候车

室。

夏天的太阳似乎特别顽强,已经差不多七点半了,远远的天边仍有些艳丽的

晚霞。暮se 下,火车站广场已是华灯齐放。透过喷泉五彩的水花望过去,笔直的

五一大道上街灯车灯辉映成一片光的世界。

站在候车室的大门口的台阶下,我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身上干净挺括的警服,

心情略微有些兴奋,想起昨夜那香艳旖旎的梦境,脸上也不禁有些发烫。唉,我

是怎么了?难得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女性朋友,却在脑子里胡想些什么。我摇摇

头,像是要将心中这些污七八糟的念头甩开。

游目四望,广场上的公安人数似乎比平常多了些,还有些戴着执勤标志的武

警在巡逻。出了什么事吗?我有些纳闷。对了,我这个猪脑子,竟然忘记了马上

就是国庆日了,军警当然要加强警戒力量了,如果我不是在省城学习,现在可能

也在参与国庆保卫工作了。

今年是五十周年大庆,年底澳门将要回归,从中央到地方肯定都要准备,看

来回去后我也有得忙了,真是糊涂。

一辆汽车向着候车室方向开了过来,雪亮的车灯射在我身上。

我正想让一让,汽车已在我身前停下了,伴着一声喇叭响,鸽子从驾驶员车

窗探出头:「上车!警官同志。」鸽子笑着招呼我,我点点头,从车头绕过去拉

开车门上车。

鸽子一边向后倒车一边说:「等了很久了?」

「没有,我刚出来一会儿。」我看着鸽子灵活地艹 纵着方向盘,没话找话地

说:「你开车的技术挺好的。」鸽子笑笑没有说话。

很快车子就驶出火车站广场汇入车流之中。看着广场入口处严禁机动车入禸

的告示牌,我笑着说:「你胆子挺大的。」

鸽子说:「怎么了?」

我指指告示牌:「禁止机动车入禸 ,你还敢把车子开进去,不怕罚款吗?」

鸽子笑了:「你以为只有你们警车可以进去吗?」她指指车窗前面说:「我

们采访车一样可以进去。」我这才留意到,车窗上贴着好几种特别通行证。

长沙火车站这一段我比较熟悉,但当鸽子将汽车开过五里牌后我就陌生了,

只知道这是去马王堆方向。「还有多远才到?」我问鸽子。

鸽子说:「别担心,不会耽误你上火车的,马上就到了。」说着,瞟了我一

眼,带着些笑意:「怎么,一个男子汉,还怕我这个小女子把你给拐卖了不成,

警官?」

我尴尬地笑笑,乖乖地闭上了嘴。

说话间车子开出马路驶入一个昏暗的小巷里,小巷尽头处隐约可见一块大大

的霓虹灯招牌,巷子里停着各式各样的高级轿车,使得鸽子被迫小心翼翼地驾驶

以免与其它的车子擦着。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鸽子控制着方向盘在极其狭窄的巷道里穿行,虽然看起来

有些紧张,幸好平安无恙地开了过去。

「好了,就是这里。」鸽子将车子熄火,拔掉钥匙招呼着我下车。我这才注

意到车子停在一家不大的美食城门前,也不及细看,随着鸽子走了进去。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笑嘻嘻地迎上来,热情地和鸽子打着招呼,鸽子没有

给我介绍,我觉得他应该是这个美食城的老板。他带着我们进了一个雅座,寒暄

了几句就告辞了。

雅座的饭桌上已摆放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煮的火锅,还有几样时令鲜

菜,一瓶印着外文的红葡萄酒斜放在一个木架子上面。看来鸽子是提前在这里订

好了,我们赶到这里正好用餐。

鸽子说:「这里是长沙比较有名的小天地美食城,口味比较好,希望你能满

意这里的饭菜。」她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这里的菜辣椒不太重,不知道合不

合你的胃口?」

我说:「谢谢,别太谦虚了。到这里,我可真成了乡巴佬了。」我们相视一

笑,坐下。

闻着扑鼻的菜香,确实感觉有些饿了。从火锅里捞了几块肉,放进嘴里,味

道真不错,就是尝不出是什么肉,管他的,我又不是美食家,只要好吃就行了。

鸽子没有动筷子,打开了葡萄酒瓶,将桌上的两个高角酒杯都盛满了暗红se

的美酒,然后递给我一杯,说:「这是法国高卢省出产的葡萄酒,度数很高,相

信你会喜欢的。」

我本来对葡萄酒不感兴趣,觉得那只是一种酸酸甜甜的女性饮料,听鸽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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